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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下,徐明朗走下车。
风雪苍茫中,两个身影越靠越近,徐明朗靠近后才看到,苗放的眼镜下,那双还很年轻的眼里流淌出的热泪,滑落脸上却凝成了霜,整张脸一块白一块红,显然是冻皲着了。
徐明朗上前拉着苗放要往车里走,苗放梗梗着,拖也拖不动。
徐明朗停下脚:“你想怎么样?站在这儿直到冻死,就能显得你与众不同了?”
苗放一听这个来了气,他甩开徐明朗的手骂道:“是!我当然与众不同,我和你们这些麻木不仁的人才不一样!我有心,人死了我会难过,会害怕!”
“可你们呢?赵东祥死了,你们就当他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坐上车就走!!”
徐明朗已经很累很累了,各种情绪积攒在一起,发酵成他不确信的形状,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假装它们不存在。
可直到苗放的话语,像一把刀划开那密封伤口。
“那不然呢?我们原地给他开个追悼会吗?!收起你懦弱的眼泪吧,小朋友!”徐明朗展现出鲜少的强硬一面,“我们难道就不难过,不害怕吗?难道表达哀悼的唯一方式就是像他妈个吃奶的孩子一样,靠哭、靠耍无赖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是有机会做点什么的。之前在七楼病房,我要去找他,问谁和我一块去的时候,你怎么没跟过来?”
苗放的哭脸带上了耻辱感。
徐明朗看向灰蓝的天际,留下一句:“学着长大吧,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你看看人小丫头都比你坚强。”
苗放本来都服软了,这下又不知道被戳到什么逆鳞了,喊着:“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徐明朗往回走的步伐停了下来,他觉得这个孩子比他想的还要幼稚。
车门被打开,周雪荣钻了出来,看样子是不放心他们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苗放嗓门还大,结果刚下车就听到这句话。
徐明朗从逃出来后,就避免和周雪荣的正面接触,这下四目相对还有些尴尬。
至于苗放的那句话,最后是周雪荣回答的。
“放心吧,他不会的。”
面包车驶过白雪堆积的公路,像是行驶在荒无人烟的雪原一般肆意。再过十来分钟,车子就会到市区,这对于众人来说是最大的藉慰。
这四天以来,他们有多想回市区,回到各自熟悉的家中,那心情完全不是用语言描绘的。在这种诱惑下,他们即便是一宿没合眼,又累又饿,也完全不想停下来休息或是找点吃的,唯恐生变。
徐明朗看向窗外,原本很有烟火气的街道,现在被冰雪覆盖,一个人都没有。他回想无数次,他漫步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恨不得除他以外的人全都蒸发,又或是逃出钢铁森林,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可能是湖边小屋,又或者干脆隐居山林。
这是所有在大都市里打拼的青年都会萌生的想法,但往往只是一瞬,他们深知隐居需要的不光是财富,还有一颗无畏寂寞的心。而绝大多数人两者全无,所以都只是说说。
徐明朗想到一星期前的自己,还在为了日复一日的生活感到厌倦,一转眼就陷入了这个可怖的幻境,要为了生存下去而努力。
窗外雪色苍茫,徐明朗喃喃自语:“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想念那种麻木不仁的生活。”
现在的莹莹会在哪儿呢?是不是也在这个冰封的世界中期待他的来临?
徐明朗不知道。
一想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生死不知,他就止不住的心酸。
这种心酸劲让他想到经过护士台的感受......
当时他以为这一局是为他而设的,心里还十分忐忑,但赵东祥用死亡证明了,这局不是他的轮次。
越想越乱......
他合上眼抚慰突突直跳的脑仁,耳垂却被人捏着搓揉。
周雪荣边揉边问:“那么多耳洞,怎么不戴耳钉。”
徐明朗闭眼说:“上学时候打的,觉得酷,戴着玩过。”
“现在不戴了?”
“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徐明朗很想这么回答,但是他没有。他不想对周雪荣敷衍。
耳朵上尚未闭合的洞眼,提醒着他,那一天他是怎样与年少的梦做出了断。他背着吉他,在人群中逆行,却失去了和以往肆意骄傲的心。
陪了他四个年头,如今已蹭掉皮的马丁靴踩在落叶上,他却感受不到欢愉。落叶在他眼里,变得只是落叶。
他的心正在急速干瘪,他好像能看到世界正在褪去它华丽的面纱,慢慢露出里面腐朽而枯燥的面容。
曾经汹涌过的情感,现在变成陈伤,徐明朗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可以和别人说:“上学的时候自诩摇滚人,现在就一教吉他的,没必要戴了。”
他又补充道:“现在都为了糊口,哈哈。”
“我不喜欢看你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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