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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船头,抓着沉重的铁链从水中拔出船锚,元昭登上甲板,回头往岸上望了一眼,忽然愣住了,刘瑕顺着他的目光向江边望去,也做出愣了一下的样子。
只见江边密密的人群中,数十名身穿青色学子服的少年立在众人之前,都拱手高举、颔首躬身,向大船上的人长揖而别。
江边风大,吹得这些青衣学子们的衣袂翻飞,片刻后他们垂手起身,齐齐放声吟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况秦吴兮绝国,复燕宋兮千里。或春苔兮始生,乍秋风兮暂起。是以行子肠断,百感凄恻……”
这是江淹的《别赋》,“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这一句不知销尽古今多少人的魂魄肝肠。
周围的百姓们看这些少年的衣着打扮,认出他们是储文馆的学子,而储文馆只招收寒门子弟,换言之,这些少年是天下寒门之望。岸边嘈杂的说话声不由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少年们的曼声长吟。
元昭醒悟,这才是王纶说的大风光。他知道这些学子今天来江边送别,有王纶暗中推动,但以这些寒门少年的傲气,若他们真的不愿意,谁也逼不了他们,他们肯来这里高吟《别赋》,只是为自己说出了他们积压已久的愤懑与不甘心。
“王师兄啊王师兄……”元昭望着江边,喃喃道,“我今天出了这个风头,之后在历阳若有半点做得不好,便真是上负君恩,下负众人,这怎么能输。”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隔着衣服摸到衣襟里放着的那本《照夜书》,叫他一时茫然,可天命所载,他这次到底怎么才能不输?
刘瑕在旁边听了元昭这句自语,转头看了他一眼,相处了这么久,他自忖已拿准元昭的脾性,就今日看来,算是十拿九稳。
江上大船渐渐驶远,学子们的《别赋》也吟到了尾声。
姚越望着天际孤帆,轻声跟着吟了最后一句:“谁能摹暂离之状,写永诀之情者乎? ”吟罢,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心中一直认为元昭的“土断法”太激进,想迅速地解决士族的积弊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徐徐图之才是稳健上策。
但见今日江边送别之景,姚越心中也觉得欣羡,稳健固然无错,但唯有敢豪赌一场、做到极致的勇气与热烈,才会令人为之倾倒痴迷。
正主走了,江边的人流也渐渐散去,桓真低声道:“赵远……元昭……”他若有所思地笑道:“原来是故人。”
桓真身边还站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小沙弥,看了刚刚的江边送别正心潮澎湃,忙问:“师父,你认识元郎君?”
“认识,我为他批过命。”桓真边说边混在人流中,往栖玄寺走。
小沙弥追上桓真,问:“他是什么命?他的命好吗?”
桓真沉吟片刻,答道:“怪命,前二十几年倒也寻常,也就是富贵公子、顺遂儿郎,但再往后便是云山雾罩、似断又续,我亦见不分明。”
两人转进一条偏僻小道上山,小沙弥“唉”了一声,嘀咕道:“问你谁能当皇帝你也说看不分明,师父,你什么时候才选得定人啊?“
“还早还早。”日光穿透林间缝隙,暖光碎了桓真一身,他容貌虽平凡,但笑貌清净无垢,令人心生信服之感,“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现在还不够乱,要再乱一些才更有机会见真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