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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凝霏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移动到帐帘边，然后猛地扯起帘子把外面的人拎进来，为防对方逃跑还一脚踩在他背上。做完这一切他才颇为玩味地盯着那个人，“之前师兄为了调查细作一事，曾经把军营里每个人的身份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有可疑的地方。我想他大概不会想到，原来他要找的细作是你——季辞安。”
季辞安这个人也算是这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祖上五代在这里生活，自己又出生在十多年前山贼入侵，兵将一举全部歼灭的晚上。六岁那年他义无反顾地从军为兵，人生唯一志愿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上战场杀敌，不仅是为了建功立业，也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身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知道随军去战场杀敌，反而跑来偷看他们在做什么。正大光明跑来监视他们也就算了，这副偷偷摸摸的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怕他们救人，反而像是要趁机对他们做什么。而且他要做的事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得趁着军营里没人的时候来，然而他却没想到这里除了他，还有跟他目的相反的一群人在。
“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知道我王有多大的宏图远志！我王要的不仅是你们这个国家，而是求整个天下永世太平、百姓永远安居乐业！哪像你们的皇帝满脑子只有皇权面子，为他打拼天下的将士死得莫名其妙不管，前朝后宫闹得天翻地覆当不知情。你们一个个对他如此尽忠，怎么就不怕等稳定局面后，他会不会就跟当初对待那些人一样对你们？”
“在这个世上做任何事，重要的并不是一己好恶，也不是看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而是所做的事能否问心无愧。每个人要怎么做那是个人自己的选择，就像你选择投敌视对方君王为明主，我们则选择追求问心无愧四个字。就算最后如你所担心的那样，皇帝对我们依旧不公，甚至想要我们所有人的命，那也是我们该承担的结果，不劳你替我们这么担心。”
这番话虽然是方凝霏说的，却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想法。人生在世本就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与其执着于身外无法掌控之事，不如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并为之拼搏乃至奋斗一生。也许有很多时候，人坚持这样的信念会付出很多代价，更有许多人在这条路上最终选择了放弃，但有一些人却不一样，他们不管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只做自己当下最想做的而已。
“问心无愧……”趴在地上的季辞安琢磨了这句话许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尽力抬头看向他们几个。“霒燊国找上我让我当细作时，我曾经想过这么做究竟对不对。我在这个地方出生长大，见过将士们在平静的日子里，不断操练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一旦我答应做这件事，他们的生活会就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里也会再没有和平的生活。”
“可你还是答应他们了。”阎辟勍没有被他这番听着像是肺腑之言般的话给感动到，反而脸上露出几近嘲讽意义的表情，“我虽不知霒燊国是何时对你说要你当细作的，也对你经过怎样的挣扎才下定这个决心没兴趣。我只知道你出卖朝廷是事实，谋害药商对黄冼将军下毒也是事实，这两个事实一旦被外人所知，足以让全族为你一个人陪葬。”
“不会的，肖将军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帮他们做到两件事，他们就会帮我们一家子安全离开这里。没能成功杀了太子的确是我的失误，可我帮他们除掉了黄冼，让今天的战事他们可以多一份把握，他们没道理弃我于不顾的。”说着说着季辞安突然有点心慌，拼命扭动想要挣脱方凝霏的钳制，可惜后者的力道实在太大，任凭他怎么动都能移动半分。
“你做的那些事除了这里的人之外没别人知道，你的家人只要在这里生活一日，那就一日是我国臣民。太祖皇帝曾说过：天下为百姓之天下。将士们即便不敌霒燊国几万大军，就算全军都牺牲性命，也会想法设法护他们周全。”太子现在身陷囹圄有些话不方便说，于是瑜王爷代替他做了承诺，或者该说这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有些罪确实应该株连九族不能有丝毫错漏，这既是为了杀鸡儆猴，让有同样想法的人望而却步，也有为防以后有人借此生事，所以未雨绸缪先一步剿灭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但这种罪牵连的人越多，往往对皇室对朝廷的脸面也会伤害越大，现在这件事就是如此，所以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