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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柊讪笑:“谁说不是呢。”
听了他的翻译,唐柊愣神片刻,然后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那就爬起来继续跑呗!”
新年新气象,元旦过后,唐柊的日常工作又多了一项——学英语。
他的英语有较重的口音,高中那会儿有尹谌这么好的老师在都没能拗过来,现在自学简直难上加难。
虽说约定的半个月已经过去,唐柊偶尔还是会收到来自尹谦的短信骚扰,时间多是深夜,满屏“又梦到你了”“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臭alpha”“你个小omega勾人得很”看得唐柊心惊胆战,若不是为了方便尹谌联系,他早就换号码了。
虽然尹谌即便知道他的号码,也并没有主动联系的意思。
英语沙龙没参加成,唐柊突然拥有了半天的空闲时间。
戚乐说想学好英语,尤其是口语,最好的方法就是进入优质的语言环境,如果周围都是讲英语的人,不可能说不好。
唐柊属于填鸭式教育的受害者,让他死记硬背还好,开口说准完蛋,一句招呼打一半脸先红了。
他鼓起勇气在一个英语沙龙报了名,周末全副武装前往参加,在咖啡馆外面老远就瞟见一个眼熟的身影,走近一看是尹谦,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浮于表面的热闹下面藏着无可奈何的麻木和荒凉。
唐柊其实不喜欢医院,他曾在里面待了许多个日夜,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唯一相同的是能感受到的永远只有痛,无边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仰头望向尹谌所在的科室大楼,唐柊张开嘴轻呼出一口白气,心想当医生也好,会有那么多人在他的治疗下不再痛苦,这份职业的伟大不是空口说说而已。回想崴脚那次在这里见到的身穿白大褂的尹谌,唐柊不由得眯起双眸,像被那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睛。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首都的冬天北风呼啸,头顶的太阳也难以中和寒冷。仗着穿着低调没人认出来,唐柊像从前那样双手互抄在袖子里边走边发呆,胡思乱想着如果没发生那些事,这些路说不定已经被他和尹谌手牵着手走过很多遍了。
惆怅之余又有一种隐秘的庆幸。如果当时他由着性子跟尹谌一起来首都,这条路恐怕只来得及走一趟,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没有刻意掌控方向,唐柊还是按部就班走到了老地方。
唐柊扭头就往医院里跑,进到楼里,电梯人满为患,他当机立断走楼梯。
接近三楼时听见不同寻常的吵嚷喧哗,紧接着在混乱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唐柊仿佛瞬间失聪,有大约半分钟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凭着本能挤进人堆,拉住尹谌的胳膊,问他发生了什么、除了脸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楼下又上来几个人,医院保安也出动了,拦的拦劝的劝,场面乱作一团。
在门口游荡了一会儿,唐柊看了下时间,准备出发去买菜。
临走时看见三五成群的人从他张望的那栋楼里出来,步履匆忙地往外跑,大声地互相讨论着什么。
从谈话声中捕捉到“医闹”这个关键词,唐柊心头一紧,拉住其中一个年轻人问怎么回事,那人惊魂未定地说:“就分化科那边,一个病患没抢救过来,家属正在那儿闹呢,七八个医生护士都拉不住。”
尹谌正是这场抢救的助手,去年10月的腺体摘除手术他也有参与。家属疯了似的冲刘医生挥手舞拳,他挡在老师面前,被病人母亲尖锐的指甲划破脸颊,此刻神色木然地站在人群中,好像不知道自己受了伤,伤口在流血。
江瑶护士拿着酒精和棉球急匆匆赶来,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孩拉着尹谌的手,眼神微黯。到底更担心尹谌的伤势,她用棉球蘸了酒精往他脸上碰,尹谌突然有了反应,偏过脸躲开了即将触到皮肤的棉球。
江瑶还愣着,站在一旁的男孩出声道:“我来吧。”
十来分钟后闹剧平息,病人家属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掩面哭泣,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将并不宽阔的走廊围得水泄不通,唐柊在不断的深呼吸中捡回了意识,从旁边跟领导说话的护士口中拼凑出事情经过。
说来并不复杂,一位去年10月份在这里做
腺体摘除的omega患者,入冬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家人当是正常术后反应,等意识到问题严重送到医院,病人已经休克多时。分化科的主任医师立刻带着助手进行抢救,然而还是无力回天,家属在一个小时前收到死亡通知单,深受打击悲痛万分,情绪激动之下将全部责任推到医生身上,从而引发了这场闹剧。
明明在不久前的某天,他还在查房时收到过来自这个病人的诚挚感谢,病人出院的时候他还特地赶回医院送行,仔细复核过她的用药,祝福摆脱了信息素牵绊的她健康长寿,幸福到老。
腺体摘除术的恢复期相较二次修复术要短,病人身体受损的程度和方式也不一样。学医的时候书上说“失去腺体的omega寿命将大大缩短,也不排除保养得当得以延长的情况”,没有接触到实例的时候,难免抱有天真的想法,认为多数做了这项手术的病人都能安然度过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直至寿终正寝。
然而失败的抢救给了他上了沉重的一课,让他看清了现实的残酷,更让他明白了医者的渺小,有些人不是他想救就能救回来,世上多的是他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事。
休息室里,关上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吵闹,难得的安静令因为突发事件绷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尹谌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刚才还拿着手术刀的手垂放在腿上,需得仔细才能看出些微颤抖。
这是他进入医院来第一次有病人在他面前离世,心率拉成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发出连续刺耳的“嘀”声时,他脑中一片空茫,呼吸仿佛也随之暂停。
其实与轻重无关,尹谌只是突然发现唐柊在这里,诧异来得晚了一些。刚才场面混乱,他都不记得唐柊几时出现,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休息室里的了。
作为alpha,他的警惕性与观察力同样超群卓越,却总是在唐柊接近的时候感官失灵,心神松弛。他的警惕系统仿若从未给唐柊设限,或者说唐柊一直被他划分在标着“安全”两个字的范围内。
唐柊不知道尹谌心中所想,只从他冷峻的表情中猜测他并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的靠近,就像刚才不近人情地拒绝那位姓江的护士的一样。尽量用最轻的动作为尹谌脸上的伤口消毒,唐柊便起身要走,打算给他一个独自冷静的空间。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意识从茫然中抽离些许,尹谌失焦许久的视线慢慢聚拢,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唐柊半蹲在他身前,以抬头仰视的姿势,让手中的棉签靠近他的面颊。
尹谌一时没反应过来,伤口传来清晰痛感的刹那,其余感官也跟着各归各位,他皱了皱眉,吓得唐柊屏气:“很疼吗?我、我再轻一点。”
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的手腕被从身后拉住。
“别走。”尹谌低声道,“你别走。”
嗓音里透着从未展露人前的疲惫,以及很难察觉的一点脆弱。
而握着唐柊手腕的掌心带着令人安心眷恋的温度,像在许多年前秋风萧瑟天桥上、昏暗无光的楼洞里,还有n城十五中下着刺骨冬雨的台阶上那样,抓得很紧、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