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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行礼喊了声:“将军!”
季洺秋眨巴眨巴眼睛,恍惚以为自己还在芍阳,他反应了一会儿:“……汀子你不跟着潜骊回苍州,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嵇汀神采奕奕:“来上任,父王把我塞在这当你的参军。”
嵇汀说完看季洺秋愣了三秒,抬手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季洺秋穿好了衣服,才又开门去见那个执着砸门的五公主,他一反常态,恭敬行了个礼:“洺秋见过烟汀公主。”
嵇汀背着手看着好友:“西颢你脑子坏掉了。”
“我还未上任,只能算是一介草民。”季洺秋有些头疼,“潜骊也放心你来这?”
“哥哥给我带了二十四个随从跟着,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嵇汀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好。
“你哪是来当我的属下的,你是来当我祖宗的。”季洺秋更加头疼了。
无论季洺秋有多么头疼,嵇汀是带着圣旨来的,他不愿就是抗旨。
季洺秋既然不愿意抗旨不尊,自然就要收下嵇汀这个参军。他还未上任,趁着自己还算闲散,带了嵇汀策马游街熟悉剑蓟种种事宜。
剑蓟城外五十里就是长城,长城绵延万里画出琪国的疆域边界。季洺秋带着嵇汀一路策马行至长城脚下,和守兵打了声招呼带嵇汀上了长城。
长城外是异族的草原,嵇汀极目而望,只见雄伟的长城外是与她去过的各个地方都不同的天高地广。芍阳满城芍药红如火是热烈的繁华,哥哥的封地苍州是琪国的开国帝王起兵之地带着些古朴的贵胄之气,可那些景色都不如眼前能让她像现在这样胸中涌起万丈豪情。
“西颢,当男人真的很好,”嵇汀压下不知为何就要涌上眼眶的热泪,带着几分感慨说道,“战场的秣马厉兵、枕戈待旦;江湖的侠肝义胆、快意恩仇,都是有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一辈子都不会触及的万世豪情。就连我今日触及的边角,也不过是踩着皇权才能得来的特权。”
季洺秋不知回什么好,他等嵇汀平静下来,带她下了长城:“今次我带你来,不是为了让你体会什么万世豪情的。”长城下驻兵六千,分成三个营,季洺秋指着其中一个兵营的方向问嵇汀:“汀子你可知道那个营中的兵都是什么人?”
嵇汀视力极好,看清营门口守着的兵眉目深远和汉人有些不同,她想起自己来前做下的功课,答道:“他们是胡狼兵。”
琪国建国至今不过四代帝王,边关战事频频,直到嵇惠这代才安定下来,国民得以休养生息。以往战事中琪国兵马折损过大半,为了守国,不少兵营都专门编了一支部队,由城墙那边贪图琪国繁华的异族士兵组成。这些兵上阵还好,可未有战事时就会暴露出自己骨子中的狠厉所以难以管制,又被称为“胡狼兵”。
“汀子,你既然来做我参军,我便不拿你当公主看待。等我上任后,交于你的第一件任务就是出剑蓟城,到近处征兵。”季洺秋正色答道。“他们毕竟非我族类,什么时候反目也未可知,我要尽早换掉这些胡狼兵。”
绸琼县衙的义庄内放着的女尸过了一日还是无人认领,正是天热时候,女尸放不久,已经有了腐臭的气味。
义庄没有仵作,衙役除了巡街和守衙门别的也不会什么,在义庄里呆着的人只有牧青远和江柳两人。牧青远用麻布缠在下半张脸上来捂鼻子,半弓着腰低头看抬回的女人。
“她腹上已经有了绿色尸斑,应是死了两到三日了。”牧青远根据自己看过的书推测道,“指缝里有皮屑,脖子除了绳子勒痕外的的抓痕,应该是她自己抓出来的。这接下来……我就也看不出什么了……”
江柳还跑镖时也是见过凶险的人,他往前走了一步捂着鼻子低头看了眼女尸:“小少爷,你说你找到这女人时,她是吊在树上的?”
“对。”
“那这人一定不是缢死,是死在别的地方再搬到树上挂起来的。”江柳肯定的说,“吊死的人我见过,口鼻流涕,舌尖伸出在牙齿外,样子和这女人千差万别。”
牧青远看不出什么,用白布盖好女尸,和江柳一同走出了义庄。
牧青远边走边说:“不是缢死,就是有人专门从她原本丧生的地方搬到了山路旁的树上。不仅用显眼的红绸把她挂起来好让人看到,还在县衙门口放了写有血书的麻布,这分明是有人刻意让我知道此件凶案,好来惩治凶手。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知道死者是谁。”
“江柳你帮我办一件事情,我画好了一幅死者的画像,你拿着这画像去一趟这儿的赌坊,专门挑那些赌红了眼的赌徒,说谁能说出这女人名字,就赏他五两银子。”牧青远从袖子中掏出画递给江柳吩咐道。
他早看出其实已经有衙役认出了这女人是谁,不知道顾虑什么不肯说出来。既然连衙役都有所顾虑,就更别提那些一般县民了。牧青远见过赌红了眼的赌徒,知道他们为了一点赌金就是佛像的头都敢去偷,拿一点银子利诱最容易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
“是。”江柳不是衙役,只是牧青远在绸琼只信得过他一人才直接带进了县衙内,他接过画像领命离开了。
牧青远走到县衙后堂,看到主簿宋道正抱着一摞卷宗在那等他。
宋道开口说道:“令尹大人,昨差人让我整户籍簿,这不今日就给你送来了。”
“多谢。”牧青远示意宋道将卷宗放在桌案上,“对了宋主簿,这绸琼可有什么特产?我想置办些给我京城的哥哥送一些。”
宋道想了想说:“绸琼实在不是好地方,要是真说特产,山上长有野生的红蓝和栀子,用这两样东西染出来的布匹比其他地方颜色要艳丽许多,若大人真的想要,我可差人到明月郡治所景州买些绸缎回来,染了送到芍阳。”
牧青远眼睛一亮:“哦?既然有这种染料,绸琼大可不必用耕种谋生。”
宋道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山上有山贼……”他停了让一会儿,试探着又问,“大人,不知你在京城的哥哥是?”
牧青远笑了笑答道:“建德牧氏你可听过?”
宋道只知新来的知县姓牧,可天下牧姓不是少数,自然没把他往那个百年士族联系起来,他惊了一下:“自然听过。”
“这辈的牧氏本家大公子,现今的吏部尚书,就是我的亲哥哥。”牧青远很是愁苦的摇摇头,“我家哥哥对我向来严厉,才把我放在这地方历练。哎对了,这话我今日只对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再和第二个人说了。”
宋道若有所思,点头应了下来。
下午牧青远放衙回家,江柳不在家,他用清水洗了洗手,钻进厨房做些便饭。
等牧青远差不多做好时,江柳回来了,他扬了扬手中的画卷:“小少爷,死者是谁问到了,是住在县南头守寡有半年的席氏。”
“先吃饭,你也出去跑了一天了,”牧青远把饭菜放在小桌上说。
江柳有些不好意思:“小少爷,我明天还是出去找个能洗衣做菜的老妈子吧,每天都是你在忙活。”
牧青远笑了笑:“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什么,我一个人在外住的那几年不也都过来了。”
牧青远说着坐了下来,绸琼不产米,餐餐都是他有些吃不惯的面,他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说起来案子:“衙役日日巡街,一个寡妇,居然都不识得。”
江柳奇道:“衙役都没认出来?”
“可不是么。”
“那不应该啊,这女人已故的丈夫,就是绸琼巡检司的巡检使。”
牧青远停了扒饭的手:“绸琼不是没有巡检司么?”
江柳答道:“现在是没了。巡检司的人,在前任知县赵瀚在任的时候,上山擒匪死了大半。后来活下来的巡检使半年前似乎是被山匪报复,一把火烧了家,尸体烧成了一块人形黑炭。”
牧青远又问:“那席氏怎么没受波及?”
“她那时有孕在身,身子不适,娘家人心疼,接回去调养了一段日子,命好躲过了。”
“有孕在身?那巡检使的遗腹子呢?”
“嗨!还不是因为丈夫死了,打击太大,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