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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给章老板,刚一提到工资的事,章老板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话:
“我很忙。工资的事,找你六妈!”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梅平又打电话给陈金凤。陈金凤告诉他:
“你的工资没那么多,还剩八千七百二十八块钱。凑成整数是八千八百元。对不对?”
陈金凤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他眼前突然一黑,直冒金花,惊得他站立不稳,差点跌倒。他暗暗问自己:
"莫非做的那些事露了马脚或者有人告密,让六爸六妈知道了!不会的!不管是请周主任吃饭去蓬莱宫花销,还是卖废旧材料,都是我一个人亲力亲为,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六爸六妈更不会知道。莫非是文明施工检查派人扫地的有人告密?那次我仅领了一万两千,账目也不对呀!难道是安装消防管搭设的移动架子岀了问题?我当时可是再三叮嘱过那负责人的,应该没问题。也说不定,看那负责人生得尖嘴猴腮一副猥琐相,肯定是他岀卖了我!他妈的,小人一个!
但是,梅平还是故做镇静。他试探着说:
“六妈,不错。我的工资应该在七万元左右。咋会才八千八呢?就是差,也差不了这么多吧!”
“要不要我把明细账告诉你?”电话里的陈金凤满脸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说来我听听。”梅平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不甘心,还抱着一丝侥幸之心。
“你请周主任吃饭去蓬莱宫泡妞胡乱报账的事不提,还有你私自擅卖废旧材料多卖少报高价低报的事我们暂且放在一边,单单挪用钢管扣件给安装消防管的搭十个移动架收费三万,我手上有你的亲笔签名的收据!这不会是假的吧!还有你吃里扒外…”陈金凤愤怒了。她虽然轻言细语,但每字每句像刀像剑,把梅平的桩桩丑事抖落得干干净净,让三千里外的梅平羞得哑口无言匆匆挂了电话。
梅平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家。他刚进门,就听见高晓红一边骂着女儿一边追着打儿子。他忙上前拦住问:
“啥子事?把你气成这样,又骂女儿又打儿子的!
“两个小畜生还不是你惯了。Y头片子是马变的,成天只晓得往嘴巴里塞东西嚼着。卖甘蔗的刚从门口过,她听见人家叫卖,就眼馋。哭着叫着让我买。我可不惯坏她。再说,我哪来的钱呀!你儿子这个小王八蛋也不让我省心。仗着叔跟爹惯他宠他,简直无法无天。去幺店子买了几盒叫什么威力大王的春雷,不是去惊炸人家的猫呀狗的,就是等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路过幺店子路口那个大粪坑时往里扔春雷,臭烘烘的粪便汤汤水水溅了人家一身!让人家找上门来破口大骂!你说,再不教训教训,大了还不反了天!”高晓红追累了,气喘吁吁。她停下来缓了口气,才气呼呼地抱怨不休。
梅平根来没心情管儿女的事,也没跟老婆多说话,就直接挪支凳子在院子里坐下来。他低头着陷入沉思,心里不停地问自己:
“我做的每件事一直都是谨慎小心的,咋露了马脚让六爸六妈知道的?有的事,比如周主任去蓬莱宫泡妞,他不是找一个而是要了四个。花销肯定海了去,报账肯定不能算一个的钱!这,不能算我乱报账我贪了吧。我要找六爸说清楚。还有,买废旧材料我是给六爸打了电话通了气他也同意了的,咋到了六妈那儿就成了我盗卖呢!这也得澄清,我可不背黑锅!其他的事,算我倒霉,认栽!就不知道六爸还信不信我,还用不用我!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要是不用我,年后我又何去何从?欠债没还清不说,眼前办年货的钱还没有着落呢!唉,当时不该匆匆挂了六妈的电话。挂了电话,不正好证实了自己心虚,坐实了六妈说的那些事是真的。这不是授人以柄,根本没有半点翻盘的机会。唉,当时我慌什么呢?六爸的哪个工地的负责人不贪钱不捞钱不吃他的钱!一直标榜忠心耿耿的周涛魏建华屁股就干净了?鬼都不相信。还有,章文章建,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知道的章文私卖一车钢管给孙老板获利二十多万。六爸还不是照样用他。我又失算了。还有那八千八工资虽说少了点,转给我了,也可以救下急。真是一分钱难到英雄汉!”
高晓红发现梅平坐在院里久久未动也不说话,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过去拉了他问他:
“你咋了?哪儿不舒服?”
“没有。就是跑老三赔偿金,有些累了。”
“赔偿金有着落没有?”
“赔了三十五万多。钱我已经交到弟妹手里了。”
“咋赔这么多呢?老三这个短命鬼不赖,死了还给他婆娘挣这么多钱!老三媳妇这下发了。你跑了几个月的路,耽误了深圳的工作,她就没有给点钱,补偿你?”
“给了。三万块。”
“钱呢?这下好了,我们先拿一半还部分债,留下一半过个热热闹闹的肥年!我要买一件两千多翻领鸭绒长袖风衣!”
“老三拿命换来的钱,我没要!”
“为啥?你没要!你她妈的纯粹是个傻瓜!今天都腊月十五了,你狗日的扳着手指算算,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叫你催一下六爸,什么时候打工资?你根本不问只晓得去外面乱跑什么狗屁赔偿金!结果,一个子都没捞着!你去村里村外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一看瞧一瞧,哪家不是树上挂香肠腊肉晒太阳?哪户不是上街大背篼小篮子买年货?再看我们家,冷冷清清的。香肠没一节,腊肉没一斤,连娃儿们新衣服都没有一件!你马上给六爸打电话。都腊月十五了,问他什么时候打你的工资。跟他说,我们家等着这钱过年呢!”高晓红气得脸色通红两眼翻白。她知道男人在深圳的工资是一家人过年的希望,唠唠叨叨抱怨一番后就紧紧逼着梅平打电话给章老板。
“我回来前给六爸打了电话!六爸说他资金紧张,所有管理人员的工资要等过了年再发!”梅平怕高晓红知道他干的那些事,更怕她知道了他的工资仅有可怜的八千八会发疯撒泼,就赶紧撒了谎。他也没办法,瞒她一天是一天,只要不闹腾就好。
“什么狗屁亲戚?天天六爸六爸的叫着喊着,连你的血汗钱到了年底都不给,还拖得年后!地地道道的黑心老板!把电话给我,我打电话问问他是什么道理?”高晓红果然不罢休,说着伸手要手机。
梅平哪里敢给手机呀!他腾地起身,一跃一跳,远远的攥紧衣袋里手机笑着脸:
“你打什么电话,添什么乱呀!现在六爸忙着呢,他忙着要工程款给工人发工资。他急得焦头烂额,就是你打过来,他哪有心情听你说话,是不是?工资,他早晚要给的。不就是年后,差不了几天!没钱办年货,我们将就过吧!”
“不!要将就,你将就!我决不将就!去,你去,找老三媳妇,把她给你的三万块钱给老娘重新要回来!快去呀!”高晓红听见隔壁老三媳妇站在她家二楼的阳台喊她儿子回家吃饭,就突然想到了赔偿金。她觉得老三媳妇突然阔了,有她男人的一份功累。所以,她动了要回那三万块钱的心思。
“不去!吐在地上的口水,未必我又舔回去?”梅平嘟囔道。
“真的不去?”高晓红进一步催逼道。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丢不起人!”这会儿梅平似乎多了一丝丝硬气。
“去就去!我还怕老三媳妇吃了我不成!她敢不给我的三万块钱!”高晓红说得理直气壮,昂着脑袋挺着胸直奔老三家。
梅平本想过去拦高晓红。她几步就进了老三家的门,再拦就迟了。他只好做罢,索性关上门进屋蒙着头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