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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浣与褚勋一番剖白后,褚勋并不认为这个事儿能真像方浣所说那样任由时间冲淡,方浣心中却因为自己的话反而清明了一些。执迷不悟总要有个梦境的限定,他想把最后这几天当做美梦,至于回去之后,便只有顺其自然。
他多么偏执任性的一个人,左思右想之后却也败给了感情。如果没有那么喜欢,也许方浣真的会不管不顾的把自己想想法告诉周唯赢,他才不担心什么天塌地陷,人间好坏也从来与他无关。
只可惜他爱上了周唯赢,这种感情反倒成了一种束缚的枷锁,让他不敢上天入地,不敢水漫金山,不敢万人为敌。
为此,他可以自己难过痛苦,五脏六腑全都扔在油锅里沸炸一遍,面上也要装作波澜不惊,不舍让周唯赢眉宇间有一分一毫的偏差。
方浣自觉掩饰得好好的,状态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能吃能睡能开玩笑,可在周唯赢眼中却变了样儿。
有时,知晓秘密的人永远比被知晓的人要慌乱紧张的多。
在此之前他以为的世界是一个样子,在此之后的世界又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他并非什么自恋的人,可心中有了“方浣喜欢自己”这个设定之后,他觉得总有那么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走到哪里都是方浣。他浑身不自在极了,手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方浣相处,更不知如何去接方浣的话茬。
当局者总是分不清自己的方向,周唯赢怕露马脚,就减少了跟方浣的互动,平时他们出门自己也不跟着去,天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几个人,竟然只有饭桌上才能见面。
方浣对这方面很敏感,他以为周唯赢是生气褚勋之前的玩笑,屡次想单独跟周唯赢说话,但周唯赢不给他机会,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离开了。方浣心中烦恼,看来,梦境也不如他所愿了。原本压制住的心中波澜又随着周唯赢的态度和这令人烦躁的炎热天气翻搅了起来,方浣也没了主意,又开始变得急切。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终于等到了一个清爽的早晨,没有那么热,因为水汽大植被多,还有一些晨雾。Sam今天只拍方浣,他带着助理和方浣去了镇外的芦苇荡。
这片芦苇荡生得茂密,夏季是一片绿色,若是到了秋天最好的时节,眼前应当是芦花飞雪的美景。
“这里好湿。”方浣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
“水边嘛。”Sam说,“来,我们划船去芦苇荡里面。你会划船么?我教你?”
“好。”方浣跃跃欲试,跟Sam撑着岸边供人使用的乌篷船去了水中心。镇里的河汇集到了这里,这里地势开阔,水域宽广,周围一望无际,一边是镇子,一边颇有点水天一色的消融感。只是中间还有这茂密的芦苇,遮遮掩掩,欲说还休。
“我应该穿条白裙子。”方浣开玩笑地说,“再带个黑色的假发,是不是就有点文艺片的意思了?”
“是啊。”Sam说,“可以晚上来,芦苇的绿色在晚上会发出蓝色,天是深色的,水是亮的,会很美。”
方浣说:“蚊子也多。”
Sam说:“要美怕什么蚊子?”
方浣笑道:“你说的对。”
他们到中央,方浣要给自己补妆,就这功夫Sam还给他拍了几张照片。Sam问:“我看人家的眼影盘里面会写字,为什么你的里面没有?”
“你是说每个颜色的名字么?”方浣说,“我没有起名字啊。”
Sam又问:“那这盘眼影有名字么?”
“也没有。”方浣说,“本来想过很多名字,但都不是特别喜欢,要不然就叫Arose的第一盘眼影?是不是太敷衍了?哎,名字什么的不重要,不过……”
“不过什么?”
方浣把手里的眼影盘朝Sam竖了起来,说:“不过里面有一个颜色是有名字的,你猜猜是哪个?”
Sam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鲜艳欲滴的红色:“这个?”
方浣点头。
“它叫什么?Arose?”sam问,“为什么只有它有名字?你把它写在哪儿了?”
方浣神秘地说:“秘密。”
这不是重要的话题,马上就要开工了,大家都进入了工作状态。即使没有白裙子和黑色长发,Sam也把方浣拍的很好看。跟平时那种压迫力和冲击力极强的美貌不同,今天的片子看似清新自然,却与这水一样有种湿乎乎的氛围,方浣整个人似乎都要与这天这地融为一体,如同一缕青烟,稍不注意就会消失一般。Sam从方浣眼里看到了一种压抑的欲望,哪怕方浣可以忽略这东西,它都从他的眼中呼之欲出。
“这里真美啊。”方浣看着Sam的屏幕忽然感慨。
“是挺美的。”Sam说,“好像一个独立的世界,其实挺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的。”
方浣问:“晚上么?”
Sam说:“哎,还是怕喂蚊子。”
方浣环顾四周,掐了一截芦苇别了个戒指戴在了手指上,笑了一下。
这其实是他们在这边的最后两天,主要的内容拍摄已经结束,但是方浣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节奏,那个忙乱而喧嚣的都市似乎离他很远很远了。天气预报一直说有雨,但始终不见雨的影子。如果可以,方浣倒是想拍雨景。
晚上吃饭时,俞辉买了一坛桂花酒回来,本来是做饭用的,剩下的让大家吃饭时喝了。黄酒这东西当下喝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有些后劲儿。方浣夜里被体内的躁动热醒了,隔着窗户看看窗外的月色,在床上滚了两圈,心里烦闷睡不下去。
他想到白天Sam说的话,就出去洗了个澡,回来换了衣服梳了头发,捯饬了一番出门赏月。
刚一出门碰见了周唯赢,周唯赢见方浣那样子吓了一跳:“你穿成这样干吗?演贞子啊?”
方浣穿了条白色的吊带裙子,带了黑长直的假发。
“睡不着,出来晃晃。”方浣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挺扯地,晃了晃胳膊说,“仪式感。你呢?”
“我……”周唯赢说,“我也睡不着,太热了。”
方浣说:“你可以开空调。”
周唯赢不语。自从听到那段对话之后,他的睡眠就变得很差,晚上一闭眼就会开始放默片。他陷入了一个名为“方浣”的可怕的怪圈,怎么都逃离不开。失眠的夜晚非常安静,他屏住呼吸听到旁边的房间的动静,他猜测是方浣,不由自主地也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看看。
看过之后要怎样呢?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一时间都没说话,只是各自站着,方浣低着头,周唯赢看着他发呆,过了会儿才说:“这么晚了别瞎晃了,回去睡觉吧。”
“我睡不着。”方浣说,“你自己去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周唯赢不由自主地皱眉说:“方浣,别抬杠。”
方浣下意识的张嘴想回怼,却立刻闭嘴了。他叹了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干脆不理周唯赢自顾离去。只是他下楼时要经过周唯赢,周唯赢不让,拉住了方浣说:“大晚上的你还想跑哪儿去?”
“我要去划船,行么?”方浣随口说了一句。
“这都几点了?划什么船?”周唯赢更莫名了,“你别没事儿找事儿行不行?想划船明天白天再去。”
方浣只是睡不着想一个人出来散步,没想到能碰到周唯赢,本来就够烦的了,还听到对方这番话,简直是烦上加烦,搞的他有点生气。生气之余是无奈,方浣整理了一下心情,让自己冷静,笑了一下,问周唯赢:“周叔叔,你说当年苏轼去找张怀民的时候,张怀民为什么没说苏轼无聊大晚上不睡觉?”
“……”周唯赢哑口无言,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正握着方浣纤细的手腕,手腕上的红色纹身仿佛滚烫的鲜血一样,周唯赢想起那天晚上方浣的话,宛如梦中惊醒的人,立刻就松了手。
方浣没察觉这些,翩然离去,只想享受一下一人独处的失眠时光。
周唯赢在二楼看着方浣在皎洁的月光下穿过院子走出大门,院子仿佛池塘,被清水一般的月光充盈,池塘清澈见底,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方浣好像池塘里的灵巧的游鱼,终于消失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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