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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落日西斜,应天府的石子路上马蹄清脆。
一人一骑,踏着夕阳余晖,缓缓入城。马上的人尚正年少,不过只有二十岁的年纪。
一张俊美的脸蛋雪白如玉,双唇绛红,本该是潘安似的贵公子样貌。脸型却又偏偏生的轮廓分明,眉如剑,目如星,再加上一只很男子气的鼻,竟是平添了几分飒飒英雄气,原先的公子气息倒给冲淡了。
这人虽然相貌俊美,但是硬里带俏,不像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那这人是谁?若是有人在街上这么问,那定是外地人无疑了。
但叫是应天府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谁人不知晓,应天府衙这位大名鼎鼎的‘善面韦陀’钟捕头。整个应天府,除去知府大人,就数钟捕头最受人爱戴。
钟捕头这‘善面韦陀’的称号,便是应天府百姓私下里传开的。
这‘韦陀’是佛家神话中的护法神,位居三十二神将之首。据说,在释迦佛入涅时,邪魔把佛的遗骨抢走,韦陀曾及时追赶,奋力夺回。应天府人以此称呼钟捕头,自是赞他铁面无私,尽心竭力,护卫一方百姓的功德了。
至于‘善面’,一来是因为钟捕头为人宽厚,任谁与之相处,总觉如沐春风;二来则是因为他这张俏脸了,此等俊俏面容,何人不爱?善面二字,当之无愧。
有道是人如其名,钟捕头硬里带俏,名字自也不俗。蕴朗二字便是。
蕴,藏也,乃蕴含之意。朗,明也,乃明亮之意,乾坤朗朗。
钟蕴朗。
这个名字可不知被多少怀春少女,念入闺阁的情思,写进温情的心事,化作了句句诗行。芳心暗许之后,夜间低吟,总是唇齿留香。
。
“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啊。”一个肥壮的官服大汉立在府衙门前,嘿了一声:“钟爷再不快些成亲,这应天府的大姑娘小媳妇可都得被祸害光了。”
身旁一名瘦瘦小小的差人,嘿嘿笑道:“二爷这您可说的不对,钟爷只是人长得俊了点,可从不拈花惹草,何来的祸害之说啊。”
“哈哈,应天府的姑娘家整日魂不守舍,都在为咱们家这位爷发愁呢!这还不是祸害么?”官服大汉咧嘴一笑,马鞭向前一指:“你自己看吧。”
瘦小官差沿着石子路一直看去,应天府的朱楼高阁错立两旁,廊间檐底的纹雕在夕阳余晖之下,显得格外古朴素雅。一条小河穿街而过,河面不宽,一座木桥横跨,便将两岸相连。
木桥那头一人面如冠玉,官服官帽,腰悬长剑,乘马而来。
瘦小官差一喜,侧脸一笑:“二爷,是钟爷回来了。”肥壮大汉也是满脸堆笑,指着桥头:“你接着看。”
瘦小官差又再看去,只见钟蕴朗已乘马上桥。
。
钟蕴朗年少英挺,骑马走过那木板桥时,桥头楼上的姑娘们正依窗而立,梳头洗脸,见钟蕴朗来了,均是一怔,盯着钟蕴朗再不移目。但随后又觉害羞,面生红晕,退回楼内,带上了木窗。过不得片刻,却又悄悄将木窗推开一条缝来,偷偷看上钟蕴朗几眼。
河边盥洗衣物的女孩们离得近,看得比楼上真切,钟蕴朗的脸颊在这昏暗朦胧的阳光下别有一种硬朗的生气,让人一望之下,便呆住了。洗衣的声响顿时止歇。
钟蕴朗见众女停下手中事务,齐向自己望来,不禁微一皱眉。
河边洗衣的女孩们见他剑眉微挑,不由地心里一跳,一片吱吱喳喳声随之响起。钟蕴朗臊得脸上一红,忙忙骑马前行。
好在府衙已是不远,行不几步,便见一肥壮汉子领着官差静立在府衙门前等候。
“朱二哥。”钟蕴朗翻身下马,身姿轻盈。
“事办完啦?”肥壮汉子嘿嘿笑着:“钟爷,你这整日里东奔西走的,也没个清闲。还不抓紧腾些时间取个媳妇?”
钟蕴朗梳齐马鬃,理顺缰绳,微笑道:“朱二哥,你怎么和知府大人站一边了。我今年方二十,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华,如何有闲暇理会这些琐事。”
“哎,钟爷,这怎么能是琐事呢?”肥壮汉子摇着蒲扇般的大手,对钟蕴朗所言不以为然:“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嘿嘿,你若是不早些取个媳妇,这应天府的姑娘家整日魂不守舍,总归是不好。”
钟蕴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牵着红鬃马,自往衙门内走去。
肥壮汉子本想再言,但见了钟捕头这不温不火的模样,倒有些不敢开口了。
这肥壮汉子姓朱名闯,在应天府衙当差,说起来算是钟蕴朗的下属。应天府虽然不小,但只有一名捕头,五名捕快。捕头就是这‘善面韦陀’钟爷,而那五名捕快人称‘应天五虎’。
朱闯在府衙‘应天五虎’中排行第二,虽然钟蕴朗以年纪而论,称他一声朱二哥。但‘五虎’位居这位‘韦陀’之下,总不能真的像结义兄弟那般无所不谈。
朱闯噎了口唾沫,呆立片刻,发觉钟蕴朗已走得远了,这才急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