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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这些卫队中真正稳妥的人几乎都是皇帝亲信的兵力,不是来自御林的,就是一些军中老牌家族势力。如果是去镀金的贵族子弟,这些人家族背景也很硬,各自也有各自的政治抱负,无论是哪个结果都绝不是秦流萤一个区区公主能收买得动的。
更何况你一公主,天天琢磨着去收买军队,你干啥呢?被人揭发了,说是预谋造反都行。
秦流萤脸都黑了,还耐得下心继续套话,“婶娘刚才说是宫外好些人家想要远乡侯不顺,难道这些人都……”被您聚起来了?
“他得罪的人可不少。”
“人多了,事就不密。”秦流萤关照道,“别都在前头喊着狠话,到真要当事的时候,一个都找不到影子。”
“殿下放心好了,这种事又谁会亲去动手的呢。”穆王妃附耳说道,“黑市里挂着他人头的价,谁出得起价,自然能得手。”
秦流萤知道王妃自然不会少钱,可这不是谋杀个小官,王家都那么大的家底了,平时自己也有护卫,想靠几个游侠儿就得手,真是说笑了。
她没戳穿继续说,“就靠这么一两个人,再高来高去的能人也做不成。”
穆王妃很不在意地说,“那就多找些人,只要知道了地方埋伏在路上,事后也只能往朝廷报个‘乱民’。”
不能怪穆王妃浅薄,实在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就算受过教育也不会有人给她们科普军事课。其实就算这个时代的男性知识分子,如果不是从事和军事有关的文职,也很难确切地对此问题有甚了解。
秦流萤以前也不会了解,毕竟她也是个正常女性,如果不是恰好接触了她爹造反到现在的一系列事件的话,她也不会知道这个。
正规军的兵力和游侠绝不是在同一水平。所谓游侠儿大多像武侠小说中说的江湖人,可又不完全像这些小说中说的侠客。
他们通常在市井收收保护费,打劫无证j□j 的财产(否则就没收她们的土制避孕套,汗),帮人散播流言或者打探消息,有时也兼做点刺客的生意。当然,他们中的极少部分如果心情好了也会义务帮乡亲父老做些好事,例如杀掉当地狗官之类的事。可再如何,游侠不等于电视剧中自带TNT和镭射光的“大侠”。
甚至在这个时代,你要带着铁质兵器上街都难。士大夫或者是贵族佩剑倒也罢了,普通平民是禁止有铁质兵器的,铁匠处的管理是很严格的,而其他的铁器管理如农具,和耕牛一样也是需要登记的。
或许因为刚进过乱世的关系,铁器管理宽松了很多,黑市自然有渠道弄到更多兵器,或许还能带着兵器出城?可如果一群人都带着没登记过的兵器出城,这个动静会不会太大?
穆王妃怕秦流萤迟疑,更把后续的步骤解释的很详细,“等这些人回来了,必是要都灭口的。公主放心,做这行的身上要不是黑户,就是有案底的,没人能查得出什么。”
就凭几个愤怒的贵妇出钱收买几个游侠去冲过正规军刺杀王丰广,要秦流萤答应了她才怪呢,“计划周密些总好。”
穆王妃虽有些不快,到底秦流萤也没拒绝她,“此事还望殿下早决断。”
秦流萤点头,“过些日子,我到庄子上去看看,离了宫必定来拜访婶娘。”
穆王妃脸色这才好看些,“到时候给妾身托句话就行。”
等人走了,秦流萤坐在椅子上都快瘫下来了。
客氏有些责怪她,“公主怎不答应她,咱们在宫里,就算要想着成事,手抖伸不到那么远,现在有现成的这个……”
“哪能答应。”秦流萤说道,“我即使要谋算,也决不和这些人共谋。”
客氏白了她一眼,“殿下您自小就是主意太多。”
“我不答应她,理由有三。”秦流萤掰着手指,“其一,她谋事不密,一件事三个人知道了就不算是秘密,她给我纠集了多少人呢?”
“人多总力量大。”
这回换秦流萤白眼了,“其二,靠几个地痞无赖去和卫队扛,谁不知道阿爹给王丰广配的都是最稳妥的人。光凭这个,许比在京里谋算他都难。”
“那三呢?”
秦流萤一时没想好,胡诌,“有这两条还不够呢,都够受的了。”
老妈妈甩开手,将件大袖给她披上。
“或许还找的出很多理由,她刚才说事后灭口,这要找多少人呢?要前面派了十个游侠,在后面灭口的怕翻三番,这没个几十口人还真完不成,我倒还不信她一个小小王府,能使得出这么几十口的人去做这般隐秘的事,还是要避过了她家王爷。”
要从头完成一个暗杀朝廷一品大员的全流程,一个普通王府真的做不到。按行政等级来说,亲王略胜一品一点,郡王相当于一品,可人家是爵位,不是职务实权。
可如果不和穆王妃合作,秦流萤觉得她也没什么好棋能走。
她身边能召到的都是些贵族少女,实话说这些年轻的丫头片子们比她更不顶事。脑子好使,会分析问题当个谋士的人很多,比如王顾雅,可秦流萤总不能差遣侄女去算计伯父。
其他结成的一些同盟,比如说因为出自程劲门下很她有着同门之谊的师兄弟们,平时或许会帮些大家互利互惠的小忙,可绝还没深交到能帮暗杀的忙。还有一些因为想娶她而聚拢到她身边卖好的贵族少年,一听说她许人了,前几个月就没人影了,男人真的就一个都靠不住啊!
八娘现在有些抓狂,十四岁的小少女一脸可怜地咬着手帕,眼神幽幽地望着月亮,身后的宫人都怕她因为要嫁个不如意的老公而想不开了。
这么被月亮照着,小脸倒像是惨白惨白的,秦流萤忽然想到,那个装腔作势惹人讨厌的贺兰去哪儿了呢?
似乎前些月在安国公府里两人对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应该是帮自己的吧。
可她又不确定起来,因为他也说过“娶一个公主不如世家女来的合算”,他到底……还是想娶徐三的?
这样紧张的时候,她只能借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来缓解情绪,“阿来,贺兰……他这时候该到北边地头了吧?”
“回殿下,听说安平公主已经到了,过一阵许就入宫了。”宫女都有些不明白自家殿下,明明每天都听着邸报。
只有这样的时候,秦流萤才发现自己身边能成事的人实在太少了。其他正常渠道的事或许并不少人,但要在宫廷混,总难免需要特殊手段。一到这个时候,她竟谁都找不上。
除了对自己的能力失望之外,一时反而考虑起了一个她从没想到的问题:为什么她遇上了事,能够找上的只有贺兰呢?
他很好,是的,可是那么多曾经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人,为什么到了现在这样的关头,必须动用非常手段的时候,她想到的“稳妥的人”,只有贺兰呢?
或许这是一个她真正觉得能够相信的人,可为什么……她当初要说着各种伤人而任性的话,也是否自己对他的利用太冷漠了些?
在这样一个月色的晚上,秦流萤突然就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月黑风高,空闺寂寞……阿萤想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