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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化为灰烬消散。我不怕死,可我怕死后还会在这世上留下我的痕迹。”
阮湘总觉得自己活不了几天了。
整日里过地浑浑噩噩,甚至幻视幻听,像是已经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水里,被彻底淹没。
她偶尔想着,与其这样,倒不如死了。
很绝望吗?
其实倒也没多绝望,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她绝望的事情。
她不仅活地好好的,更不缺衣食。
就像是那些人常说的一样,不过是无病**罢了,这种境遇,世上人十之八九都有遭遇,可从没有人如阮湘这般懦弱。
阮湘起先不能理解,
为什么那些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在旁人眼里却轻若无物。
后来她明白了,
所以她再也不挣扎了。
就慢慢地在海水里坠落,直到整个人都已经陷进深海中,巨大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却格外的放松。
即便这世界再是艰难也无妨,
因为她已经不打算认真地走下去了。
能活着就活着,不能也无所谓。
想通了这一点后,
阮湘觉得自己像是从深海里解脱出来了。
李建成无奈,却也不与她争辩,又换了个话题:“还要走多远?”
“快了。”
显然,阮湘惜字如金,李建成便也不自找没趣了,只安分地跟在阮湘身后。
不多久,阮湘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下了。
这应是阮湘的家。
可阮湘迟迟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而看向李建成,问:“你活了这么久,应当会些什么吧?”
“比如说……?”
她指了指门锁:“开锁。”
“哦?”
“我忘带钥匙了。”
李建成也不废话,抬手按在锁上,只听咔嚓一声,十分清脆的声响传来,随后门便开了。
但阮湘神色不见好转。
“怎么?不进去吗?”李建成问。
“我让你开锁,没让你把我的锁铰断。”
李建成摊了摊手:“这难道不是开锁吗?”
阮湘不语,只将背后的古剑取下,慢条斯理地解开古剑上的包裹,顿时有丝丝凉意浸透过李建成的心口。
古剑有名,斩魂。
故李建成当即按住了阮湘的手,很认真地道:“锁坏了没关系,我以后天天帮你看门。”
于是阮湘收手,抱起古剑走了进去。
屋内并不大,但极空旷,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甚至连茶几都没有,地面落满了一地灰尘,看上去相当落魄。
李建成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张挂在墙上的合照。
那是阮湘同另一位青衣女孩子的合照,照片上,阮湘倚在青衣女孩身上,笑容澄澈又温柔,看上去温馨幸福,与现在判若两人。
于是李建成问:“这是谁?”
阮湘抬眼望去,不由眸色暗沉,可旋即偏过头去,随口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忘记扔了而已,你下次记得提醒我,要把它扔掉。”
“……”李建成没有探人根底的习惯,只问,“我应该睡哪?”
“随你喜欢。”阮湘极不负责任地甩下这一句话后,便走进自己房中,关上了门。
李建成叹气,又叹了一口气,只好躺倒在沙发上,抬手按着自己身前的伤口,一时竟有些茫然。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早已经死了,只是还有那么些执念未了,故一直不肯进入里世界,而是飘荡在表世界中。
表世界最是接近真实世界,
所谓真实世界,便是眼前这个世界,
可里世界才是死者应有的归宿。
他身已死,心却未冷。
虽不想侵扰真实世界,可他仍不肯就这样离开,他一定要了却心中的执念,故而他一直在表世界等待着一个机缘。
终于,直到今日,他等到了阮湘。
这位方士家族的后人。
方士家族的宿命便是将在表世界里飘荡的灵魂送入里世界,而那些灵魂一旦心愿得偿,便会再无执念地进入里世界,心甘情愿。
这是方士家族应做的事情。
到了如今,这些人也被称作偿愿人。
可显然,阮湘不同于其他偿愿人,冷漠又疏离,仿佛她自己本身才是那个应该陷入里世界的灵魂。
她好像已经没有心了……
李建成这么想着,忽然在视线余光里瞥见了一个人偶,那人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可人偶不就是死的吗?”李建成心中这么想着,便阖上了双眼。
……
翌日。
阮湘是被电话给吵醒的。
她紧皱着眉,强忍着砸坏手机的冲动。
她一直有将手机静音的习惯,只是昨夜大约太困了,睡前竟忘了静音。
“喂……”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女孩子的声音:“小阮,今天你来吗?”
阮湘语气平静:“不来。”
“这样啊,那……”
“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罢,阮湘直接将电话挂断,继而把手机扔在一旁,正要继续躺下,李建成却推开了门。
“你不出去吗?”李建成问。
阮湘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出去?”
“十六岁的小姑娘,应该还在念高中吧,今天又不是休假,不去上课吗?”
阮湘是应该去的。
但她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大约半年前,她被确诊为中度抑郁,本应接受药物及心理治疗,但因为费用加之学业的关系,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病情不会不了了之。
她无数次地想过要自杀。
甚至也已经站在高台上了,可最终却仍是退却了,或是怯懦,或是不甘。
说是生无可恋,又似有所留恋。
简单点来说,想死却又舍不得死。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绝望又崩溃的感受,就像是置身于深海之中,已经被海水淹没,明知有阳光落在海面,却无力上游,只能慢慢地下坠。
坠落在海底深处。
她很想再次爱上这个世界。
却一次又一次,被现实无情地撕裂。
可她仍活着。
阮湘看了一眼李建成身上满是血迹的衣衫,默了片刻,道:“你去换身衣服吧。”
不然,这满身血迹看上去就怪吓人的。
“我没有衣服。”
也是。
李建成是阮湘从表世界带回来的,除了这个人以外,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阮湘很苦恼地翻箱倒柜着,终于翻出几件勉强能让李建成穿上的偏中性衣衫。
然,
即便只是单纯无瑕的白色衬衫,也是偏女性的款式,衣服上虽无甚花纹,但收腰的设计仍是让李建成看上去很滑稽。
看了眼镜子,李建成以手抚额:“我这么出去,怕是会被旁人认作是变态。”
“总比认作是杀人犯好。”阮湘洗漱完毕后便背上古剑,“走吧。”
“去哪?”
“把你送走。”
李建成已死,之所以仍滞留于真实世界中,是因为他还有执念未了,故而阮湘要帮他了却执念。
清晨的海州古城颇显宁静,那巨大的霓虹招牌此刻也偃旗息鼓,街上行人寥寥,颇为冷清,料峭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
李建成不知道阮湘要带着他去哪。
事实上,阮湘从未问过他执念为何。
但他也没有多问,只跟在阮湘身后。
这世上有许多地方都是真实世界与表世界的交界处,寻常人路过其中不过觉得阴寒森然,但如李建成与阮湘者,是完全可以由此进入表世界中。
便如昨夜的小巷。
阮湘在小巷前站定,抬眸望向其中:“他也死了吗?”
阮湘虽没有问过,但她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李建成之所以没有回归里世界,只是为了另一个人。
“大约是吧。”李建成轻轻笑了,“所以,你要带我去表世界找他?”
“嗯。”阮湘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李建成在外稍稍停留了片刻,叹息般地道:“也许他早就无甚执念,回归里世界了。”
只有李建成仍记得他。
说罢,李建成便也迈步进去。
表世界与真实世界看上去极其相似,但常年被迷雾笼罩,可视范围不过四五米的距离,再远便只有一片浓雾。
所以阮湘与李建成两人不敢分离太远。
周围隐约有其他游荡的灵魂,但阮湘却置之不理,只与李建成走在路上,一路向前。
“这些人你就不管了吗?”李建成问。
阮湘头也不回:“不想理会。”
“你可是偿愿人啊……”
将表世界飘荡的灵魂送入里世界,是他们家族的宿命,又怎么能够置之不理?
阮湘稍稍沉默,继而开口了,声音是一贯的沉静如水:“我帮不了他们,如果可以的话,我自己也想进入里世界……”
“那为什么帮我?”
“……”
表世界飘荡着许许多多的灵魂,阮湘却独独选中了李建成?
阮湘也不甚清楚。
大约是因为见到了昨夜李建成的模样。
那样的血腥狼狈,遍体鳞伤,可面上却始终带着笑容,并不为身体状态而影响。
但……
仿佛心中已经被撕裂了。
他也有着同样的绝望。
表世界里虽然有无数灵魂在四处飘荡,但阮湘显然有她的办法,便一路与李建成向一个方向行进,路途中偶有撞上其他恶鬼,也都在阮湘背后古剑的威严下退散了。
“还真是好用。”李建成感慨了一句。
阮湘并不接话,只抬手指了指前方。
有女子坐于桌案前,低垂着头,双手置于身前,十指无力地交缠着,与死了无异。
李建成这才细细打量起周围。
此地是一处宅邸,有大红灯笼挂在宅邸门前,看上去猩红诡异,而通往宅邸深处的路,就仿佛是通往幽冥地狱的阴谲鬼路……
而那女子……
看上去不过十六岁。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李建成脸上地神情便凝固了,原本的沉静从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复杂的神色。
李建成走上前去。
应是听到了声响,那女子抬起头。
她面容苍老衰败,似有七八十岁,已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可在看到李建成的一瞬间,眸子里似有光芒一闪而逝。
“建成……”喑哑难听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她似要伸手,可行动已极其迟缓。
李建成当先一步握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轻声而有力地道:“我在。”
声音安定人心。
“对不起……”女子似泣似叹。
李建成轻轻安抚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强撑着站起来,要拉着李建成走向宅邸深处,那一刹那,似乎又化作十六岁的少女。
只见她言笑晏晏:
“你和我一起走吧。”
李建成被她拉着要走进宅邸中。
可在迈步进去宅邸前,阮湘拽住了他衣衫。
“别去。”
李建成霎时松开了手,虽有半只脚踏进其中,但仍是被阮湘拉了回来,可那女子却已经没入了宅邸深处,再不复出。
“她……?”李建成仍看向宅邸深处,但目之所及,只有一片虚无,再无其他。
“她的执念应该是了却了吧。”阮湘道。
李建成沉默了。
阮湘抬头望向他:“怎么了?”
“我以为,她早就该忘记我了……”
“自我死后,已有五十余年了。”
“却不想,我竟是她唯一的执念。”
那年初见,她十六岁,李建成二十六岁,及李建成死时,她也不过二十八岁。
家人尽死。
连唯一的女儿也命丧黄泉。
她一生孤独,及至七十八岁那年……
那天仍一如往常。
若非有人来往送饭,怕是无人知晓她的死讯。
她静坐在桌案前,似是睡着了。
可再也醒不过来了。
阮湘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等到李建成收拾好心绪,可李建成却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淡漠的多。
他很快地就恢复往常神态,问:“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走吧。”
阮湘没有带着李建成再去前往表世界深处,一来今日已经走了许久,该回去了,二来,表世界不宜深入,尤其生者,极容易被拉扯进里世界中。
……
家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若无李建成在,家中便只有她一人。
以往那么长的时间里,她都只有一个人,哪怕是瘫倒在地上挣扎痛苦的时候,也都只是一个人。
若是哪日无声无息地死了,
应也无人知晓。
可今日有人来了。
门外,有人急促地敲着门,一下一下地似乎是敲在阮湘的心口上。
可阮湘没有起身开门。
她躺倒在床上,愣怔地看着天花板。
她听到门外的声音了,可那声音宛若虚幻,似有似无,她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现实。
此刻,
有剧烈的疼痛于心口处翻腾。
浑身上下都仿佛被什么啃咬似的,一阵阵地抽痛着,可她却动弹不得。
她很想哭。
却哭不出声了。
自一个人住后,她已经极少哭了。
哪怕是已经悲怆痛苦到极致。
李建成看了一眼阮湘的房间,便替她开了门。
门外那人开口便问:“阮湘人呢?!快,快让她出来,我找她有急事!”
李建成慢条斯理地问:“什么事?”
那人焦虑极了:“你别废话,让我见阮湘。”
“你不交代清楚身份,也不说事,让我如何同阮湘讲?”李建成说着,便要关上门,“或者你措辞后在敲门试试,也许我会让你见她。”
“等一下!我是陈澜,姜宁……姜宁快死了……你快点让我见阮湘,让阮湘救救她!”
姜宁。
一个阮湘无论如何也不愿回忆起的名字。
李建成仍是关上门,只留下一句话:“我会转告她的,你可以回去了。”
陈澜还要说些什么,却已经被李建成拒之门外了,他有心要敲门,可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个看上去温和优雅的男子,是一定不会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了。
李建成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阮湘的房间方向,不知怎么地,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让阮湘去救旁人?
可又有谁来救她呢?
不知过了多久,阮湘终于推开房间的门,看上去神情与往常无异,并无半分不妥。
李建成小心翼翼地试探:“现在感觉如何?”
“不要问这些多余的问题。”
阮湘不曾同旁人讲过。
因为那些人只会说着同样无力又苍白的话。
他们只会草草敷衍着安慰一句,说她不过是心理压力过大,休息休息就好了,又或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告诉她,其他人远比她悲惨的多,可也不曾如她一般。
所以阮湘也看开了。
何必同旁人讲述她的痛苦。
一个人承担就足够了。
“之前有人来过?”
李建成点头:“一个叫陈澜的人,说姜宁快死了。”
阮湘抿唇。
“他想让你去救她。”
阮湘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几十条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一时有些害怕。
她很怕了。
不敢看,不敢回。
这也是她长期手机静音的原因。
但她强压着恐惧,耐着性子将短信一条条读完了,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姜宁快死了。
如今在医院里,但查不出具体病症,只昏迷不醒,却一天比一天虚弱,似是被恶鬼缠身。
所以陈澜向阮湘求救。
阮湘十分干脆地将所有信息一一删除,顺手连电话也一并拉黑,然后告诉李建成:“以后要是再有人来,直接赶走就是了。”
“不想见?”
“不是不想。”
“那是?”
“是极厌恶了。”
李建成很理解了,但也没什么可安慰的话,何况他也清楚,阮湘需要的从来也不是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语。
之所以阮湘还能与他闲谈,无非是因为,他早已不是生者了。
“现在想做什么?”李建成又问。
“不知道。”
阮湘觉得自己心里已经什么也不剩下了,可即便是这样空空荡荡的心,竟也装不下任何希望,她很努力地尝试着去喜欢些什么,却总是无疾而终。
游戏、小说……那些原本所爱的东西,今时今日却提不起半分兴趣,哪怕是无所事事时,都没有接触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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