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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  试探

    老监正很快就放下惊诧。

    道门追求逍遥自在,崇尚清静无为。

    既然是不该他知道的事情,那就不知道好了。

    当作没有听到老邋遢说了什么就行。

    反正这一次来找老邋遢,老监正也只是出于对老朋友的关心,没有别的意图。

    毕竟老邋遢是一个比他还更宅的痴书生,突然之间要离开国子监,离开神都天京,肯定要关心关心。

    这般想着,心境恢复淡泊宁静的老监正说道:“老邋遢,这件事你不用和我细讲,你自去做就是了。只是有一点,想提醒下你。”

    “什么?”

    祭酒身子侧转,右手屈臂握拳,支起脑袋,左手顺势捏住草根,随意问道。

    “伱多年未出国子监,未出神都天京,未出九州,远离尘世,不闻时事,到了外面,埋头做事就好,改改你的臭毛病,不要四处高谈阔论。”

    老监正语重心长说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肯定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但是你的臭毛病,唉……一言难尽啊。”

    说到这里,老监正长长地叹了口气,感伤说道:“这些年老朋友一个接一个地去了,还在九州的,没几个了。”

    “唔……”

    祭酒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说道,“九州能杀死我的人,你算一个,宫里有几个,军队里有几个。那些所谓江湖,所谓世外宗门,可没那个能力。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了。”

    话音落下,祭酒打了个哈欠,转了个身,背对着老监正,而面对池塘。

    左手从池塘里捞了点水淋进嘴里,祭酒咂摸一下嘴唇,语气慵懒说道:“我醉欲眠君且去。”

    说着,祭酒向身后挥了挥右手:“且去。”

    “唉!”

    老监正见状,又发出一声叹息,却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真的就在“且去”声中去了。

    确定老监正的身影已经从池边、从国子监消失,祭酒一改先前的慵懒与漫不经心,从内到外都散发出认真。

    祭酒抬起双手,将披散的头发归拢,解开身上有着很多墨迹的衣裳,浑身脱得赤条条,坦荡荡。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吟诵起从天外偶然找到的竹简上辨认出来的散句,祭酒抬脚,缓缓走进池中。

    池水先缓后快流动起来,形成一个小漩涡。

    祭酒位于漩涡中心,张开双臂,享受着漩涡水流的冲洗。

    不到片刻的时间,祭酒身上的污渍全部洗去。

    就连生了许多尘垢的头发也在激起来的水花中变得干净柔顺。

    洗干净身体,祭酒转身,从池中往岸上走去。

    一边走,一边吟诵随意拼凑的散句:“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走到青石上,祭酒左手一招,几件洁净干爽的衣裳跨空而来,自动穿在祭酒身上。

    右手一摄,一顶儒冠同样跨空而来,戴在祭酒不知何时束好头发的脑袋上。

    祭酒抬起双手,双手一左一右,从儒冠开始,从上往下正衣冠,口中同时吟诵着:“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话音落下,祭酒四下看了一眼藏在诸多参天大树底下的池塘,看了一眼已经十年没有走出去的国子监,随即双手一挥。

    宽大的袍袖张开,宛如大鹏之翼。

    祭酒振翮(hé)高飞。

    “吾去矣。”

    皇宫。

    太极殿。

    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陛下手腕微微一滞,马上便继续行云流水往下书写批语。

    刚刚回到皇宫不久,侍立在一旁的入内内侍省都知栾武垂着头,视线不敢有丝毫逾越。

    钦天监。

    站在观星塔顶楼,负手而立的老监正看着从国子监中生出的气象,默然无语。

    良久,老监正开口,以老朋友最喜欢的做法,朗声吟诵,为老朋友送行:“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祭酒,姓堃(kūn),名蓬,蓬头垢面的蓬。

    幼年时候,偶然间获得几枚从天外而来的竹简,辨认出一些散句,便深深地认为,自己正是散句中描述的“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鲲鹏。

    送别老朋友,老监正转过身走了几步,走到观星塔顶楼正中心的位置,盘膝而坐。

    老朋友去做他的事了,老监正当然也不能闲着。

    不就是看好神都天京半个月嘛,没什么困难。

    攘奸卫,天牢。

    牢头值房中,黄天霍地扭头,看向务本坊的方向。

    能在神都天京之中,光天化日之下,显露出如此惊人气象,必然不是一般人。

    务本坊里,有两处特殊地方。

    一为国子监,二为梁国公、中书令房公的宅邸。

    房公作为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朝堂柱石,自然不可能如此“轻佻”。

    那么,显露如此惊人气象之人必然是国子监的人。

    国子监中,祭酒、丞、主簿,以及少数几位博士皆能做到这一点。

    然而有能力是一回事,会不会这么做是另一回事。

    在黄天所了解的信息中,国子监中会做出这样“轻佻”或者说“轻狂”之事的,只有那位十年未出国子监一步,传言邋里邋遢、神神叨叨的祭酒。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黄天呢喃自语,随即不再关注。

    不管发生什么事,能让祭酒如此姿态出行的,绝对是朝廷的大事。

    吃饱了撑的,才会不嫌麻烦,不怕抄家族诛,主动搅合进这样的事情中去。

    黄天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平平静静地熬过这半个月,期间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半个月后,调往书库,继续清闲。

    若是妻子景妤能够在那时或在那之前,出差归来,就更美了。

    景妤这时也很想回家去。

    只出来两天,景妤就开始思家了。

    她想念家里的饭菜,家里的床榻被褥,家里的亲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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