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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颜、姓崔的得势,反正都无法与我们成为朋友,就这样你还要与他低头不见抬头见?”
他讲话竟也是摆出了条理来,紧接着说:“何况,现在关陇这个样子,你总不能一走了之。你讲我是莽夫心粗,那我是没法挑这个胆子了,阿璃这么小,也是不行。这些,你都要想想清楚,不能再整日不声不响耗在这里。”
宗亭眼中风平浪静,任凭武园纠结叫嚣,也只是捧起案上盖了印的奏抄,吹了墨,将其卷起来封好。
关陇内乱初平,于恪烧枯的尸体还被悬于城楼上震慑众人,将士们仍心有余悸,后续琐务堆积成山。这种关键时刻,他的确无法走开,因此哪怕心中存了种种担忧,也只能收起来。
他本心里自然不希望李淳一同颜伯辛走得太近,但从局势上考量,颜家的确是撕破山东面具的一道口子。李淳一能孤身做成此事,如山鹰展翅,好像真的能从山崖潇洒地一跃而下、又能振翅飞上山巅。
他安静地握着奏抄,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阿璃,心中便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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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一往上呈递的奏抄与证据,次日直接摆到了太极殿上,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先是由一位监察御史从新宫城那笔烂账说起,一步步扯到采买过程当中齐州府的贪墨挪用,之后顺理成章将账册一一呈上,暴露在不停晃动的宫烛之下。
这事隐蔽又十分突然,连李乘风先前都未能得到消息。
那陈于殿上的满箱账册,正是铁证!而元信怎可能将这些拱手交出?
就在众人都疑虑之际,贺兰钦故意开口问那监察御史:“这些账册,请问沈监察是如何得来的?”
监察御史不卑不亢回道:“元都督身染疫病,然齐州府事务繁忙不得耽搁,便交由吴王殿下打理。然都督府账务混乱,用度十分不明朗,吴王便令巡道监察御史检覆清楚,便查出了此事。”
他紧接着铿锵有力地说道:“诸多细节,吴王殿下在折中均已奏明。此事关乎一地百姓之生计,关乎国财用度——还请陛下务必追查。”
那奏抄由内侍送到女皇手里,女皇还未打开,外面却忽然响起一声惊雷。
众人懵了一下,久旱的长安城一时之间,竟然蓄积起潮气来。外边瞬黑了下来,而宫烛则显得愈发明亮。又是一阵响雷!轰隆隆地席滚而来,最后像是拍到了窗户上。
殿内无人敢说话,诸人均屏息等着这场雷雨的到来。
女皇看着那紧闭的殿门,忽道:“去,将殿门打开。”
内侍赶紧领命执行,好几个宫人一齐将那门给推开。就在推开的一霎,一道闪电骤然扑下,随即是比方才还要嚣张的雷声,似乎震得地都在动。
潮气汹涌入殿,风将纱幔都撩起,外面的铃铎声也虚虚晃晃飘进来,“叮——叮——”作响。
李乘风皱起眉,眸光仍如鹰隼。她在一片沉寂中追问那监察御史:“且不说这些是否捏造得来,元都督当真是得了疫病吗?”
监察御史很笃定地回道:“回殿下,是。”
李乘风眸光瞬敛:“眼下状况如何?”
监察御史道:“这个,臣就不知了。臣从齐州府走时,并未能见到元都督,因是疫病,只有医博士可以出入护理。”
他们在为此事纠缠不清之际,女皇已将那折子阅毕,屋外的雷声也更沉闷起来,像是最终爆发前的痛苦低吟。
“传朕的旨,让吴王押解元信回京。”她说着,同时将目光投向李乘风:“太女不便干预此事,还是不要管了。”
李乘风被她这么一噎,却并不肯善罢甘休。她眸中火光渐渐蓄积起来,同时想到了深宫之中的她的父亲。皇夫不可能对此事置之不理,她也未必会输给李淳一。
女皇又是一连串的遣令安排,无非是叫人下去彻查齐州府的情况,仿佛是铁了心地要动元家了。
就在一众人各自领命之际,瓢泼大雨就这么落了下来。
潮气汹涌溢进殿内,庑廊下水幕如纱。旱了这样久,老天终于肯慷慨倾倒雨水,将偌大关中平原浇个透。
早不下,晚不下,恰好是女皇打算清算元家的时候下。
这时司天台监惊喜地往前几步,噗通跪下来道:“陛下——天降甘霖,正是我大周修政之回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