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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来,虽然对他甚有信心,但凡事关心则乱,难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皇帝自然看出他的担忧,冷冷笑道:“朕不从中作梗,中与不中,可全是他自己的本事。”
燕承锦依旧是不怎么放心,想了想讪讪道:“反正来日方长,今天不中,还有今后……”见皇帝的脸色十分难看,反正意思到了,这话又灭了林景生的威风,用不着住明白里说。
皇帝长出口气,平下心气道:“你这些日子既是闲着,朕这儿有件事给你做。”说着从一旁本要留中的折子中抽出一份来。
燕承锦得了皇兄若大的恩典,效一效犬马之劳实在是题中应有之意,实在没有什么可推脱的。于是燕承锦感恩戴德地任凭差遣,凑近前去看那折子。
这折子却是正事。
上头参的是崇州水部给事中王炳贪污修缮款项,贿赂上官,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去年才修缮的泾水北段一带河道,今年初春才几场春雨一浇,桃花汛都还未至,就有两处出垮塌,所幸及时发现修补,关未造成溃堤。
折子中虽未直接提到其他人,但隐隐有影射之意,而之前走马上任的郡马陆世玄,却偏巧正是这王炳的顶头上司。
王炳的为人燕承锦还算是信得过,虽然奏折中言之凿凿并附有地方官居的上书,看起来确乎其事。燕承锦还是先去翻了翻折子的落款,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王炳这人性子脾气都直,十分容易得罪人,但和这名小吏似乎并没有什么仇怨。
皇帝看他蹙着眉头,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不要多想。”
燕承锦‘嗯’了一声,又把折子从头再看了一遍,眉头却并没有松开。这折子虽有些出乎意料,但实在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依皇帝一贯的行事,只怕是早已有了决断。因此燕承锦问道:“皇兄如何打算。”
皇帝两一只手在紫檀木的书桌上慢慢扣着,看了燕承锦一眼,轻声慢语地道:“河工水利是百年大事,且不论这是确有其事还是有人蓄意为之,查总是要查,王炳若是洁身自好自然最好,若是真如奏章所说,朕这儿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的!”
燕承锦面色微微一变,原本也猜到皇帝会是这般的回答。王炳贪墨这件事若是子虚乌有,反过来上折之人不是沽名钓誉便是别有用心,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但若是这事并非空穴来风,王炳纵然难逃罪责,陆世玄也难免要受些牵连。
虽说人死后无知无觉,功名皆是身外之物,但他生前因此事而如何鞠躬尽瘁,死后却还要名节受损。燕承锦纵然对他不曾深爱,却还有道义尚存。且想到他去后不过三月,自己一番心思便系到了别人身上,竟是几乎将他忘得干干净净,这时记起他来,难免也觉得心存内疚。
他心里这般一想,也就不曾退缩。轻声道:“陆世玄接手河工不到三月,这实在与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王炳是我之前用的人,他若是行差踏错,那也是我识人不明,与别人无干。”
皇帝微微眯起眼来看向燕承锦,语气就如同他脸上的笑容一般温存和蔼。他温言道:“桃桃,既然如此,朕把这事交由你全权处置,得劳烦你走一趟崇岭仔细彻醒一番此事实情。正好你也闲极无事,就当是出去散散心,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好。以话出去走走看看,你就会改了主意也说不定。”
说来说去,只怕他最后一句话才是正直目的,但他前面的理由堂堂正正,燕承锦不是为一已私欲不分轻重的人,对此只有默默点头,捏着折子想了想,又道:“皇兄打算让我几时动身。”
皇上笑吟吟道:“事不宜迟,你早去早回,省得朕心挂念。”
崇州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一来一回紧赶慢赶加上办事的时间,怎么也得一月工夫,而这一月工夫,正是会试到殿试直至放榜的工夫,林景生自然是脱不开身——既让他两人见不着面又免去了燕承锦纠缠不休——皇帝委实用心良苦。
瞧了瞧情绪不高的燕承锦,皇帝笑眯眯又道:“崇岭现今正是气候湿润的时节,虽比不得江南秀丽,却也别有一番景致,你若是觉得适意,多住些时日也无碍。”
燕承锦只当没听见这话,想了想提了个要求:“我可以写封信回府么?”
他说是给王府中写封信,但明摆着这信是给谁的。不过看在他今天遂了皇帝的心愿的份上,皇帝也不曾拦着,不过皇帝使了些颇为卑劣的手段,使得那封信辗转到达林景生手中之前,暗地里先过了皇帝的龙目。看到燕承锦在信里也就些叮嘱他用功的话,说起了自己要走一趟崇岭的事,告知了对方大致的时间,此外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语语,倒与友人间的书信令严相似。皇帝这才让任由这信落入林景生手中。
皇帝亲自为他安排了部分的随行人手,至于燕承锦自己从府中挑了几个亲信随行,皇帝也就宽宏大度地一挥手同意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