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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退去,议事厅一时只剩下楚忍、楚恩、楚戈三人,只见楚忍自行坐下一侧,然后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卷陈旧的皮卷,神色颇为郑重。楚戈目光,却是完全被这不起眼的皮卷吸引,看那皮卷色泽,应是经年累月的摩挲下,蹭去了不少皮质。
“八弟一向不忿于大哥当年为一纸城防令,而与三弟产生嫌隙,以至于三弟远走楚家湾,后来又发生不测。今日均不是外人,我看楚哥儿又得姬氏女子相助,成就这一番事业。就将这一段公案做一个了结吧。”楚忍似下了很大决心,缓缓说道。
楚戈听楚忍所言涉及自己父亲,也没插话,仔细聆听这个恩怨纠葛不清的大伯叙说。
“此事还须从皮卷与我族渊源说起,传言姬氏先祖,便是我楚族先辈中的金氏旁支,只因生活于姬水一代,故而自称姬氏。楚族之祸,便是源于金氏与农氏之争。金氏善于研究各类技艺,并不限于冶铁锻器之事。农氏后人,更倾向于为政,即使自身善长的农事,也日渐脱离。两姓由理念之争,后发展成为为族人发展资源之争,最终决裂,至于为何均断绝传承,又形成夏洲大陆的楚族,却是不得而知。皮卷上卷,记录总览与农事,传世甚广,只是因为文字断了传承,不为世人所知。中卷部分,记录金氏技艺,据传,为姬氏后人收藏,秘不示人。而这末卷,却是世人知之甚少。”楚忍不待两人追问,便讲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掌故。“最初,我们沧水与中岭两部先祖,与中原本部一起,了解到有此卷书,当时中岭部先祖得其上卷,沧水部先祖得其末卷。而姬氏后人掌握的中卷,一直不知所踪。两部先祖与中原本部先祖约定,一起完成皮卷中关于‘楚虽一隅,终王天下’的说法的破解,同气连枝。此后三百年,此事只传于各部嫡子知晓,并不向外人传达。”
“当年陈老夫子颇有天赋,从中原部来到中岭,带着先酋长之命,与中岭商议,拿到此卷上卷后,便隐居于白草滩,名为训练青年子弟,实为研究此中文字,并实验其中所载的内容,此事仅沧水族涉长老与中岭部治长老所知,两位长老严守秘密,即使是嫡亲子弟,也未告知。”
“你如此说,那是说陈叔知道《楚歌》末卷之事?”楚恩此时露出了怀疑的目光。因为陈老夫子在传授给楚戈、楚恩等人《楚歌》上卷时,明确说过,不知这中末两卷,如今在何方。
“《楚歌》?你是说此卷名为《楚歌》?”楚忍咋听楚恩说起楚歌二字,喃喃自语道。“陈老夫子知道与否,我不敢断言,此事楚汤先酋长、楚治长老与我父亲,必然是互通声气的。但陈老夫子到白草滩后,历经十余年,并未有破解这皮卷,哦,破解这《楚歌》的迹象。各部知情之人,也有不告知其关于末卷之事的可能。”
“忍大伯,你是说三部嫡传子弟,必然知道《楚歌》之事吗?那他们一般会在什么时候由上一代告知后一代呢?”此时,一直听得入神的楚戈,突然问道。
“这个,没有一定之规,一般会在将部族交给嫡子时,告知此事。我父涉长老,也是在此次北上前,自知九死一生,才向我这个长子说起此事。”楚忍见问,便回应道。
楚戈却霍地站起身来,怔怔看向楚忍,突然上前两步跪拜于地:“小侄楚戈可能错怪忍大伯和沧水部了。小侄不知如何谢罪,请大伯与八叔责罚。”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一旁楚恩瞠目结舌。
“贤侄不必如此,事情说清了就行,都是为了楚族之大义,何必拘于小节。”楚忍受宠若惊,认为楚戈不必为了隐瞒知晓《楚歌》一事,而行此大礼,忙上前扶起楚戈。
“小侄不是指《楚歌》之事,而是指楚标遇害之事。”楚戈站定后,愤愤说道。
楚忍、楚恩二人,一时没跟上楚戈思路,还是愣愣地期待着楚戈的进一步解释。
“楚标遇害,是在去采集矿样的路上。当时我们四人并无头绪,但因有还俘一事先入为主,以至于我们现场四人虽然口中不明说,心中怀疑的第一对象却是沧水本部。一是沧水部与我父亲之事的过节,还有小侄与八叔在还俘的当晚,预计涉长老知晓先师传授《楚歌》于小侄之事,担心涉长老心怀不忿,只是引而不发;二是事有凑巧,第二日,大伯带领子弟造访,并发生误会冲突。而真正楚标遇害凶手追查,现在想来,其实兵训学堂当时并无真凭实据。只是,大伯一直不宵于解释,导致双方误会愈深。如今看来,楚标被害的凶手,应该另有其人。至少并非大伯指使,因为大伯当时并不知楚歌之秘。”楚戈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虽说始于误会,自己现在已经放下,楚忍听到这里,还是满脸愤懑,随即说道:“还俘之时,家父确实在一旁观察,但你小子表现不错,因此,我们也就留有余地。看来,此事我们都落入了外人的算计中。”
“此事责任,也在于小侄糊涂,但中间也必有奸人挑拨。假设当初在学堂沧水部无人施放冷箭,应该不至于后来仇怨加深。而学堂一年来采矿、垦荒,沧水部并未再做破坏,我也应该去思考其中的关节。”楚戈看到楚忍愤懑之情,也颇为懊恼。
“对了,当日在楚标灵堂外,当先施放冷箭之人,后来可有查清。”一旁楚恩问道。
“此人名风驰,在沧水部弓弩手中,任职已有多年,在当日混乱中,已经伏诛当场,后来查其行止,却并未发现异常,而且是靠近黄石浦之人。最有可能是一名死间或是临时被收买怂恿。”楚忍回忆道。“只是,当日走的匆忙,并未带走其尸首,不知兵训学堂后面有没有检视其伤口?”
“当日沧水部被兵训学堂当场杀死五人,俘获十一人,可惜并未注意死者中,有挑事之人。”楚戈说道。
“如此说来,这世上能猜出陈老夫子破译《楚歌》之事,无非三四人而已。”楚恩此时沉声说道,“而有能力故意挑拨,也有此动机的人,也就只在中岭与中原本部了。”
此话一出,三人互看了一眼,一时沉默不语。而楚戈刚才问及上一代人何时会将秘密传承至下一代,无疑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不错,这也能理解,先师当年仙去前,并不知道《楚歌》末卷之事。还因此念念不忘。”楚戈此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对于陈老夫子为何没有将破解《楚歌》一事,如约上报,也是心有隐忧。不过,三人都处于为尊者讳的角度考虑,并未明说,互相心领神会即可。
“上代汤酋长,与家父交往甚厚,这是不假。但更主要的是,两人当初均认为,迁民入城,一是可以减少与其它各部的争斗。二是采用倒逼民众的办法,让楚民开始提升生产技艺。此种想法,虽然当时看来有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之嫌。但当时汤酋长在位二十余年,总觉得有生之年,应完成一些不同于历任酋长的功绩。因此,愿以一己之力,舍弃清名,改变楚族近千年的现状。家父知道,先酋长此举,必然引来各部反对,也曾私下苦劝。然而,先酋长说,天道不足畏,可以利用之;人言不足恤,可以引导之;祖宗不可法,可以革新之。如若一直因循守旧,何时才能除弊兴利,换得一方新天地。因此,外人以为家父与酋长之情,或为私利,实则为公义。”楚忍此时讲起先酋长当年欲推城防令的革新之举,犹是心念神往。特别是后面几句,出自《楚歌》的话,透露着一个革新者的悲壮。
楚戈第一次听说当年有这一段经过,以往他一直认为,城防令一定是上位者不切实际、好大喜功之举。却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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