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我要你风光大嫁给我2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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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来拖婉清,婉清随手挥掉林氏的手,淡然道:“母亲不用拉扯,我自己走,正好可以当面澄清女儿的清白。”
靖宁侯府,婉丽正求上官子怡:“子怡妹妹,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你大哥吧。”
上官子怡皱了眉道:“这可不合规矩,你们原就是订了亲的人,婚前怎能相见,若让老太君知道,还不打死我去。”
求了半晌,上官子怡只是不肯,婉丽索性心一横道:“子怡姐姐,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是来退亲的,你只暗中安排即是,我自去找他,出了岔子,我一力承担便是。”
上官子怡眼波流转,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那好吧,我大哥如今正病着,我让雪琴给你引路,你自去就是。”
看雪琴将婉丽一带出去,上官子怡就对另一个丫头雪吟道:“去老太君那想法子露点音,如此好戏老太君看不到,岂不太无聊了?”
雪琴把婉丽带到一坐幽静的院子前,就匆匆离开了,婉丽倒底有些犯怵,在屋外迟疑着不敢进去,正好一个相貌娟秀的丫头出来,见了她微怔了怔,上前问道:“小姐在此何事?”
婉丽脑中一个俊秀倜傥的身影滑过,想着那人的温柔尊贵,心中速升起一股勇气来,说道:“请问世子爷可在,我想与他说几句话。”
那丫头听了眉头一皱,便以不合规矩婉拒了她,婉丽心中一急便道:“我是顾家四小姐,有急事找你家世子爷……”话未说完,就见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自屋里踱出,神情冷峻,目光如电,一股阴寒之气迅速在周身包围,婉丽越发的胆怯起来,扭头就想逃。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么?”谁知才走一步,就听上官夜离冷冷地说道。
婉丽转回头,小意抬眸打量,只见上官夜离面色姜黄,神情憔悴,如一根瘦竹杆子杵在那,身姿飘摇,像是支撑不住,随时都会倒下似的,这样的人,如何能相伴一生?婉丽心一横,大着胆子道:
“是,我的确有话说,我不想嫁给你,但我父亲位卑言轻,不敢退亲,婚姻之事,最在乎的便是两情相悦,我与世子性情不投,还请世子爷开恩,退了这门亲事吧。”
上官夜离听得俊眉一挑,似笑非笑道:“婚事早就订好,三媒门聘并无错处,又是两家长辈商订好的,怎由得本世子说退或不退?”
“可是,你明明已病入膏肓,随时都会……”婉丽一时情急,话就不经大脑,说到一半惊醒自己好似太过了,忙转了话道:“你并非我心中良人,世子爷身份高贵,什么样的贵女娶不到,何必纠缠于我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还请世子爷……”
“好个五品小官之女,真本事啊,拿我靖宁侯府当什么了?菜园门吗?”婉丽话还未完,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满含怒气喝道。
上官夜离身子微颤,似是气得不轻,一转头见上官老太君来了,喉咙发涩,哑着嗓子道:“老祖宗,此婚,退了吧,孙儿……身子虽弱,骨气还在的。”
“离儿……”上官老太君的心都要碎了,颤巍巍上前扶住上官夜离,老眼含泪:“我的好孙儿,只是你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再不成亲……叫老祖宗如何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娘亲……”
上官夜离听得眼神一黯,捂住胸口一阵咳嗽,唇角沁出一丝血迹,看得上官老太君心痛万分,更是恨婉丽惹得孙儿发病,扬了声道:“将这下贱女子给打了出去,打出去。”
立即就有两个粗壮婆子上前来拖婉丽,婉丽没有得到准信,犹自大叫道:“他命不长久,又何苦毁我一生,我才十四岁啊……”
“还不拖下去,着人下书于顾家,顾家女行为无端,无礼下作……”
“老太君,您这话就说得不地道了。”老太君话还未完,林氏匆匆赶到,一把抱住婉丽,将她护在怀里,冲口对上官老太君道。
婉清跟着林氏过来,见林氏上前,她便向老太君行了一礼,垂首站立一旁,立即就感觉一股戾气笼罩周身,压得她难受,微抬眸,就触到那对深湖般美丽的眸子,如雪山上绽放的冰凌,眩目迤逦,又如黑曜石般润泽剔透,只是这眸子里跳跃着一簇火苗,正嗔瞪着她,呃……又是什么惹恼了他?
“哼,顾太太教女有方啊,一个未嫁女子,竟然敢只身前往未婚丈夫屋里来,口出妄言,自行退婚,你顾家的家风如此不堪,还敢说我家不地道?”上官老太君怒视着林氏说道。
“老太君,小女年幼,行事着实鲁莽失礼,但也情有可原,当初订亲时,并未明说,世子爷身染沉苛,侯府欺瞒在先,也怪不得小女心中不忿,再者,世子爷心中原就没有丽姐儿,强扭的瓜不甜,老太君何不顺了孩子们的心思,做个好事,也算是积福积寿了。”林氏眼见着婉丽已经扯破了脸皮,干脆心一横,说起话来就口无遮拦了。
婉清听了就在心里翻白眼,林氏如此行事,可是把侯府得罪得够狠了,大爷的仕途怕又要受阻了。
“不过就是退婚,你自家女儿行止不端,品性恶劣,无礼莽撞,还要指责我离儿,老身算看出来了,有其母便有其女,我倒要看看,京城正经人家,谁还会娶顾家之女。”老太君气得手中拐杖敲得咚咚作响。
林氏终于有些后怕,今天就算退了这门亲事,也得罪死了靖宁侯,不止老爷仕途,便是婉丽以后想要再嫁,也会有影响,她一下子就软了气势,抽噎着求道:“老太君,晚辈不会说话,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今儿晚辈前来,并非退亲……”
“不是退亲,那是来闹事?”老太君根本就懒得再理林氏母女,心疼的扶着上官夜离往屋里去:“离儿,外头风大,且进去歇息。”看得出,老太君是真心疼爱这个病弱的孙子。
林氏急了,追了上去:“老太君,世子爷心里喜欢的是我家三丫头,丽姐儿也是因此心中不平,冲动之下才做下这等大胆妄为之事的,求您行行好……。”
老太君听了更怒:“来人,将这浑人赶走。”
林氏大急,拿出婉清那块帕子道:“老太君,我有证物的,您看,这块帕子就是三丫头送给世子爷的,您问世子爷就知是否属实,顾家并非想退亲,只是想换个女儿嫁过来罢了,既然世子爷与三丫头两情相悦,不如成全了他们,两家还是姻亲啊。”
“母亲,您非要毁了女儿吗?”婉清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拦住状若疯狂的林氏,跪在她面前道:“我与世子爷清清白白,从无私情,您为了四妹妹的幸福想让我替嫁,从来婚姻大事便由父母安排,我没话说,但您不能因此就毁了女儿的名节,更不能污蔑世子爷名声啊。”
那边厢正缓步往前走的某人听了这话回过头来,深湖般幽暗的眸子轻轻一瞥,眸中似有星光滑过。
林氏想要追过去,却被婉清死死抱住了腿,气得扬手就向婉清甩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婉清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倒是听见林氏惨叫一声,就见上官夜离如幽灵般站在面前,正垂了眸皱眉看她。
婉清嘟了嘟嘴,心中委屈之极,鼻子一酸,泪水就涌入眼眶,上官夜离眸光骤然一缩,眸中火焰更盛,手扯过丫环手里端着的一碗汤药劈头盖脸就往林氏头上盖,林氏顿时挂汤挂水地被浇了一头一脸的黑药汁,顺着发丝往下流,眉眼也睁不开了,一身浅紫绣缠枝梅花褙子更黑污得不成样子,看着既狼狈又滑稽。
老太君张大了嘴,惊得半晌没说话,婉丽彻底吓懵了,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骄蛮气势,缩在一旁不敢上前,婉清无奈上前去扶林氏,手刚一碰到林氏,林氏便吓得尖叫起来。
正在此时,大老爷终于跟着一个身着黑色官服的中年男人过来了,婉清暗舒一口气,大老爷一见林氏的样子,顿时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羞得无地自容,心中气恼愤恨,喝道:“不知羞耻的东西,还不速速带着人回府,嫌丢人丢得不够么?”说罢便向老太君作揖陪罪。
老太君身子一偏,不肯受大老爷的礼,大老爷的脸色越发的尴尬难看起来。
婉清忙上前去扶林氏离开,却听上官夜离道:“慢着。”
婉清只好站住,立在一旁。
上官夜离便向进来的那中年男子和老太君深深一辑道:“老祖宗,父亲,孩儿与顾三小姐清清白白,从未有私情,顾太太今日如此污我……”说到一半,又是一阵猛咳,听得人抓心挠肺,好不难受,老太君的眼圈儿就红了,上前要扶他,他摆了摆手,停了咳道:“孙儿虽然身子不济,但清白名声不容人玷污……”
顾大老爷越听头皮越发麻,忙上前又向他揖手行礼:“世子爷,是下官管教无方,得罪世子爷了。”
“我倒还好,是个男子,还受得住,可怜顾三小姐身为庶女,被嫡母如此构陷,害她声名……如今顾太太又为此受气,只怕三小姐受我连累,回去后又会遭毒手,孙儿于心不忍……”上官夜离打断大老爷,怜惜地看着婉清道。
老太君叹口气道:“顾三小姐倒是个知礼的,顾大人,你且莫要……”
“老祖宗,父亲!”上官夜离不待老太君说完,扑通一声脆了下来,老太君看着越发心疼,忙让人去扶他:“你这孩子,快快起来,起来说话。”
上官夜离执拗地不肯起来,瘦削的身子跪得笔直如松:“老祖宗,此次因孙儿这破败的身子而连累顾三小姐名声受损,孙儿要退了顾四小姐的亲事,三媒六聘迎娶顾三小姐,孙儿自知命不久矣,此生再无他求,只此一愿,请老祖宗和父亲成全。”说罢,纳头就拜。
靖宁侯此时也大概知道了整个事端,听了这话忍不住跨步上前,扶住上官夜离,颤声道:“离儿,只要你觉着好,你说什么为父都答应,只是,顾三小姐只是个庶女,为父再为你寻一高门贵女如何?”
“父亲……”上官夜离又是一阵咳嗽,咳得喘不过气来。
老太君的心都要碎了,含泪对靖宁侯道:“庶女又如何,依我看,顾家也就这个三小姐还像个正经女儿家,那所谓的嫡女,哼,品性低劣下作,便是送给我离儿作妾,我也看不上眼,侯爷,便依了离儿吧,趁着顾大人在此,重新议定婚事。”
顾大老爷又喜又羞,喜的是,倒底还是没有与靖宁侯府闹翻,今后仍是能成亲家,羞的是,林氏母女在侯府丢尽了顾家的脸,仅剩的一个嫡女连给人作妾都遭人嫌弃,他横了林氏一眼,忙又向老太君和靖宁侯陪礼,靖宁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
“顾大人,多余的本侯也不说了,只是离儿是何等身份你心里清楚,本侯的儿媳身份不能太低,更不能受人欺负,若本侯得知,顾三小姐回府后遭人报复,本侯老账新账一同算,到时候,你就留着你的宝贝嫡女在家里,供养一辈子吧。”说罢,向老太君行了一礼,再不看顾大老爷一眼,转身离去。
顾老爷讪讪的干笑两声,也向老太君行礼告辞,老太君却拉住婉清的手,细细打量,看见她脖子上一处如利器戳破的血痕时,眼神一黯,柔声道:“好孩子,再莫做傻事了。”
老太君的手微显粗砺,但温暖干燥,婉清一阵恍忽,似乎又见到了前世慈爱的祖母,声音就有点干涩,睁大了眼,努力不让泪水往下掉:“嗯,谢谢奶奶,清儿再也不会了,奶奶多保重。”
老太君原是诰命封号,府里的孙辈都称她为老祖宗,似是第一次听人叫她奶奶,这种小家小户人家里才有的称呼却透着亲切自然,老太君的眼神越发的柔和起来,轻抚婉丽被打得红肿的左脸,微叹一声道:“可怜见的,好生回去待嫁吧,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奶奶。”
婉清眼中的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缩了缩鼻子乖巧的嗯了声,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指尖上拈着一块干净的帕子,语气却很不耐烦:“莫哭了,再哭更丑了。”
当着老太君的面,婉清不好意思瞪他,只是伸手接那帕子时,长长和指甲在在那干净的手指上用力一戳,果然看到他眉头微蹙,流光溢彩的眸子又幽暗了几分。
一回府,大老爷便大发脾气,让人把婉清关进了小佛堂,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出来。
又把林氏狠骂了一顿,扬言她再犯错,就休了她,林氏在靖宁侯府又出丑,又挨打还被淋了一身的药汁,一惊一吓一冻,加之大老爷又要休她,回来就病了,着实在屋里躺了三天才起床。
靖宁侯府在第二天就请了官方冰人来了顾家退掉婉丽的亲事,林氏当时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当得知来人是官方冰人时,当时又晕了过去。
靖宁侯府这一次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了,众所周知,两家退亲,交好一些的,两相退掉儿女的生辰庚贴和彩礼就是,被退的一方虽然名声会受损,但再嫁娶并不太难,可通过官方,退亲的原因就会在官方留底,也就是说,靖宁侯府已经将婉丽所犯错处公之于世了,因品性不端而退亲的女子,稍有些头脸的人家,都不会要的。
大老爷着实也被靖宁侯府吓得不清,回家就再次召集族里几个有声望的族老开了祠堂,把婉清和存孝的生母素心抬为平妻,入了族谱,并将她的牌位放进了祠堂,享受顾家子孙的香火供奉。
于是,婉清和存孝的身份又抬了一级,不再是养在林氏名下的庶女,而是平妻的子女了。
婉清的吃穿嚼用也是比照着婉丽的来,府里素来捧高踩低的仆人们如今都转了风向,见到婉清比过去恭敬多了,好些人心思就活泛了起来,眼睛便盯着婉清身边的几个空余位置。
靖宁侯府可是个好地方,侯府一个普通的小管事,在外头也是人模狗样,受人礼遇,比起七品小官还要拽啊,顾家虽大,到底只是个五品小官,在京城遍地大员的地方,大老爷自个儿出门都要低头哈腰呢,见了公侯家的仆人,照样得装孙子,如此有前途的职业,自然来求者众。
这一日,婉清坐在屋里绣嫁妆,豆芽儿倒也是个手巧的,女红做得比碧草还要好,婉清看着她手上更绣着的那件玄色外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豆芽儿,以后我去了侯府,你也会拿了我的东西给别人吗?”
豆芽儿正挑着一朵花心,手一抖,指尖便戳出粒小血珠来,垂了眸子不肯抬头,半晌才细声细气道:“小姐,你……你猜出来了?”
婉清就挑眉看她,不是每个人都是傻子的,林氏不是个冲动的人,那块帕子若非真从靖宁侯府得来,她也不敢拿着去侯府闹,而正是这块帕子,才把自己和上官夜离两个不相干的名字放在了一起,才让老太君有了同病相怜的心思,肯放下门户身份之见,同意侯府世子娶自己这个庶女为正妻,所以,婉清充分相信,这块帕子不是林氏的阴谋,而是某个男人设下的计,而某个男人想要得到这块帕子自然是通过豆芽儿了。
看婉清只挑眉不语,豆芽儿有些不自在起来,抬起头,乌幽幽的大眼略带羞郝地看着婉清,小声道:“小姐,奴婢从没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
不是对得起对不起,只是你的心不是忠于我的,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什么才是对我好的?你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嫁到靖宁侯府去?
这些话,婉清没有说,她早就猜出豆芽儿是那个人放在自己身边的,确实,在顾家,豆芽儿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因为那不符合那个人的心意,但是,毕竟是自己身边贴身的丫头,就算那个人将来是自己的丈夫,她也不愿意身边有这双眼睛时刻盯着,连半点私人空间也能保留,她更不愿意自己的一切,都有男人操控掌握。
外头坠儿来报,说是金嬷嬷来了,婉清听得微怔,让人请了金嬷嬷进来。
“……奴婢想跟三小姐去侯府……”金嬷嬷请安后,第一句话便直奔主题。
婉清愣住:“嬷嬷可是太太的陪嫁,如何能跟着我过去,嬷嬷的儿子媳妇还都在府里吧。太太定然是舍不得嬷嬷的。”
金嬷嬷听了就苦笑一声,看了眼左右,婉清知道她有话要说,但让碧草和豆芽儿都退下了。
等屋里只有两人,金嬷嬷突然跪了下来,婉清忙上前去扶她,金嬷嬷以前在府里很得脸,婉清平日见了还要敬着,哪里肯受她大礼。
金嬷嬷执意不起来,目泛泪光:“小姐,红叶那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小姐,奴婢在此替她陪不是。奴婢服侍太太近三十年,就那么一个老闺女,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奴婢再难在这个府里呆下去,求小姐成全。”
“可你是太太的陪嫁,太太不肯,便是老爷也没法子的。”
“小姐放心,太太此次吃了大亏,岂会心甘,按例,小姐至少会有三家陪房,太太要拿捏出了嫁的小姐,定然是会在陪房身上作伐的,陪嫁丫头自是不必说的,您身边的管事嬷嬷,那便更为重要了,若与小姐不是一条心,小姐行事就定然会缚手缚脚,如果是奴婢过去的话,小姐身边不止是少一个使绊子的,还会多一个帮手。”金嬷嬷诚恳地说道。
婉清眼睛眨了眨道:“只要太太允了,我倒没有意见。”红叶的死,自己也是有些责任的,但是,追根究底还是她自行不义所致,金嬷嬷的话能信几分,她还得掂量着。
金嬷嬷一出门,豆芽儿就道:“小姐,我帮您去看着她。”
婉清点了点头,她知道豆芽儿人虽小,却有些本事,总能想方设法探听些消息来。
婉容总算养好了身子,这些日子,婉清也去看过她两回,她总是淡淡的,婉清也就懒得去了。
豆芽儿察看了金嬷嬷几日,倒也没发现有何不妥,婉清让她继续注意着。
这一天下午,寿昌伯府有人上门,却是寿昌伯夫人终熬不过去,在寿昌伯怀里香消玉陨了。
得了信时,婉清心里微微有些沉重,不知以婉容的性子,嫁到那样一个府里,会不会有幸福,婉容才十七岁,比慕容凌云还小,以慕容凌云那性子,又怎么可能会尊重她这个继母,何况,慕容凌云与自己的婚事正是她搅黄的,那家伙怕是正恼着她吧。
正寻思着,碧草在她耳边道:“二小姐来了。”
婉容微怔,忙起了身去迎,婉容披着一件烟蓝色薄披,穿着滚白毛边对襟掐腰短袄,头上只斜斜的插了根红宝石玉簪子,俏生生站在庭院里,满院的玉兰花瓣飞扬在她周围,黄昏的斜阳披金挂彩,洒在她肩上,像是镀上了一层眩丽的金辉,年轻而朝气的脸庞俏丽而娇艳,婉清竟然看得有些呆,黑眸幽幽地看着院中含笑睇着她的婉容。
“妹妹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么?”婉容的笑容很亲切,婉清恍过神来,呆呆道:“快些请进来,二姐姐身子可是爽利了?”
婉容便往里走,进了穿堂,翠玉便上前来给她解披风,婉容笑道:“得亏那日妹妹还想着要救我这条贱命,不然,这会子也没命站在这里跟妹妹说话了,老早就想来对妹妹道声谢的,一直病着,今儿特地过来找妹妹讨杯茶喝,妹妹不会嫌弃我这个庶女吧。”
婉清听出婉容话里的酸味,苦笑着命碧草去沏杯雨前龙井来,也不知道上官夜离是如何知道她爱龙井的,婚事订下后,就着人送了两斤过来,那厮最近似乎闲得很,成日介往她这里送东西,今日是送茶叶,明儿送头饰,隔天就是各色补品,她严重怀疑那厮是自己吃腻味了没处消解,便全往她这里塞,前儿竟然还送了一只毛绒绒的小狗来,说是怕她一人在屋里寂寞,陪她玩耍的。
“嗯,好香,倒是地道的西湖雨前龙井。”婉容揭开盖,眯着眼吸口气感叹道:“妹妹这日子是过得越发的惬意了,以前妹妹屋里,可见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姐姐若是喜欢,就包一斤去吧,原是靖宁侯府送来的,我这里客少,也吃不了那许多。”婉清尽量忽略婉容话里的酸味,让碧草进去包茶叶。
“算了,我那不缺这个,妹妹,今儿来,是想着咱们姐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他日各自嫁了,要再相聚可没现在这般容易,所以特地来跟妹妹说说私心话的。”婉容却是摆了摆手,恍动着手上诺大的镶猫儿眼宝石戒子说道,前些日子,寿昌伯府也没少送东西过来。
“嗯,正是这话,姐姐,寿昌伯夫人过了,你就要过府去吧,那边府里如今怕是连个管事的人也没有,你心里,可有些成算?”婉容总算不酸酸叽叽的了,婉清才敢正经说话。
婉容莞尔一笑道:“妹妹是魔症了吧,我如今还没过门呢,哪有现在就去管事的道理,伯爷是个明白人,他肯定会指派能干的人打理好的,我倒不操这个心。”说到寿昌伯,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里柔光波动。
婉清原以为婉清其实是不想嫁的,毕竟,她原是想嫁给儿子的,谁知弄巧成拙,由儿媳妇变成了继母,这种心里过度,应该是很难接受的吧,可看样子,婉容似乎很乐意,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三妹妹,你我如今都要嫁了,难得的是,咱们两个没有如了太太的愿,嫁得都还算不错,如今我也算看清楚了,太太眼里从来就没拿我们当人看过,以后,咱们姐们可要好生交好,相互扶持,别人欠我们的,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不然,这十几年白受那些个苦楚了。”
婉清听得怔住,“姐姐的意思是?”
“那日的毒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又差点害妹妹背黑锅,妹妹难道不生气?”婉容一脸忿恨的说道。
生气是必然的,但是,她们都是弱势,就算明知道是婉丽和赵淑媛搞的鬼,既找不到证据,又找不到证人,又能奈她们如何?
“我知道妹妹是个心软的,但是,你就能咽下这口气?”婉容见婉清沉思,又说了一句。
“可是,倒底是姐妹,父亲如今为了四妹妹也是焦头烂额的,靖宁侯府这一退婚,四妹妹想要再嫁,可就难了哦。”
婉容拿手戳了下婉清的脑门子道:“你就是个笨蛋脑瓜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老爷如今虽是升了你生母的位份,可到底你嫁的是个病殃子,婉丽将来不管嫁贫嫁富,至少她会嫁个身体康健的,你就算抱着金山银山,孤独终老又有什么意思,重要的还是两个人恩爱白头啊。”
说着,又附近婉清的耳畔:“三妹妹明儿去了寿昌伯府后,你记得看我脸色行事,有些人贼心不死,她敢害我,我也要让她好看……”
婉容难得肯对自己掏心窝子说话,婉清心中微有暖意滑过,但听到后面的话又警觉起来,婉容这是要挟恩求报呢。
“你也别怕,我不会害你,也不敢害你,如今你是靖宁侯府的宝贝疙瘩,我犯不着和靖宁侯府闹僵,你那夫婿可是个恶魔,我看他就发怵。”
第二天,林氏带着三个女儿去了寿昌伯府,寿昌伯府门口高挂白绫,白幡白纹白灯笼,整个府里被悲伤笼罩着,寿昌伯夫人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算得上是英年早逝。
灵堂里,慕容凌云带着寿昌伯的几个庶子跪在莆坛上,他一身麻衣孝服,高大的健硕的身子如今缩成了团伏在地上,原本桀骜不驯的眉眼如今染上浓浓的哀伤,浓黑的眸子里竟然有丝无助和凄惶,婉清心中微悯,张狂如慕容凌云,在失去母爱时,也会如孩子一般害怕吧,再有没有那么一双温柔又慈爱的眼睛于这世间关怀你,疼爱你,母亲在时,觉得那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失去时,才知道有多惶恐,多悲痛。
似乎感觉婉清的注视,慕容凌云猛然抬眸,触到婉清眸中的怜悯,眼睛一红,那丝无助之色上又添上一层委屈来,微启薄唇,似想要说什么,但一看到婉清身边的婉容后,原有的委屈无助和惶恐顿时消散,一股戾气像汹涌的灼浪翻卷而来,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和恨意,钢毅的五官屈扭成一团,像是要将婉容生吞活剥了似的。
那样的目光下,婉容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就往婉清身后移了移步子,不敢再看慕容凌云。
迎姐儿也是一身素服,她似乎没有睡好,头上抱着块孝布,也跪在莆坛上,胖胖的小身子钻进慕容凌云臂弯里,眼皮耷拉着,眼睑下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小脑袋向下一点一点的,似是在打瞌睡,慕容凌云将她的头温柔的揽进怀里,让她靠得舒服一些,这样的画面,让人看着很心酸。
接待林氏的是寿昌伯的一个良妾方氏,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身材妖饶,眉眼间带着一股子轻挑和抚媚,一见林氏来了,就很热情的迎了上去,安排人上香,下拜,因着婉容会成了寿昌伯的继室,婉清几个无端就比慕容凌云高出了一辈,所以,婉清几个下拜时,慕容凌云要以磕头来还礼。
婉清清楚地看着慕容凌云额间的青筯根根暴起。在他暴走之前,婉清很识时务的拉着婉容坐到角落里去,还是离那个要发疯的男人远一些的好。
没多久,赵姨妈一家过来吊香,赵昱轩一身素色长袍,整个人越发的清俊瘦削了,干净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忧郁,一进门,便下意思四顾着,在看到角落里的婉清时,身子一震,眼里浓黑一片,似有千言万语,都在那轻轻一回眸中,就此滑过,一眼一万年。
婉清自上次在湖边与他淡过一次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后来听说他病了,她也没去看望过,只听存孝说,他读书越发的用功了,简直拿了命在搏,耳畔似又响起他温哑的嗓音:
“妹妹但凡肯大胆一些,我就拼却了这条命去,死也甘心了。”
眼中有热气涌动,婉清忙收了心神,对赵昱轩轻轻一笑,转开视线。
赵昱轩身子微震了震,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也转过了头去,终是不愿站在这里,与慕容凌云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赵淑媛倒是很自来熟,给寿昌伯夫人拜过香后,就过去抱迎姐儿,迎姐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见是她,眼圈儿又红了,嘟起粉红的小嘴道:“大姐姐,我娘不要迎姐儿了,娘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赵淑媛眼睛也红了,将她自慕容凌云的怀里挖出来,抱着放在膝上,柔声哄着,也不知她跟迎姐儿说了些什么,迎姐儿果然就止了哭,含泪的脸上起了点笑容。
迎姐儿的奶妈就在一旁道:“还是赵家小姐有办法,自夫人去了,小姐就一直在哭,方才是累极了才肯歇歇的。”
婉清就感觉手臂一阵刺痛,垂眸才发现,婉容正死攥着她的胳膊,指尖掐得生痛,婉清小声道:“二姐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婉容这才松了些,竟然站了起来,拖着婉清一起朝赵淑媛走去,赵淑媛原本光洁的额头今天却剪了些刘海盖着,神情也有些委顿,见婉容过来,她将迎姐儿抱得更紧了,似乎怕婉容抢走了迎姐儿似的。
婉容骄傲的走了过去,理直气壮的对迎姐儿的奶娘道:“迎姐儿年纪还小,身子弱,灵堂里风大,呆久了,会受不住的,你还是把她抱回屋里去歇息吧,可怜见的,方才跪着都在瞌睡呢。”
奶妈也是个见机的,知道婉容就是她将来的当家主母,忙恭敬应了,伸手去抱迎姐儿,谁知迎姐儿不肯,死死搂着赵淑媛的脖子不放,厌恶地看着婉容。
赵淑媛脸上便露出得意之色,对婉容微挑了挑眉,她这是想故意激怒婉容,巴不得婉容在灵堂里发作出丑就好。
婉容嘴角抽了抽,笑道:“既然迎姐儿离不得表妹,那就请表妹一同去照顾迎姐儿吧,奶妈,可别慢怠了赵家表妹。”
她一副当家主母才有的口吻,吩咐着寿昌伯府的人,那奶妈也很听她的话,真的就去哄迎姐儿睡。
赵淑媛气得脸都白了,当直就跟着迎姐儿走了。
赵姨妈气得过去就要扯她,赵淑媛眼圈儿一红,赵姨妈又舍不得了,便由着她去了。
来吊香的人越来越多,方氏就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很多规矩都弄乱了,不是来了的客人没安排坐处,就是来了没人招呼,再要不就是男女宾客没拿屏风隔开,整个府里便有些乱哄哄的,仆人们也像无主苍蝇似的乱窜。
婉容也不避嫌,就大着胆子帮着管起事来,还别说,婉容做事果决利落,有条有序,几句话就把混乱给调摆清楚了,那几个仆人们因此也肯听她的指令,客人们也招待得周到多了。
她这样子,倒是得了不少慕容家族人的赞赏,也得了一些来客的好评,先前那些于她不利的传言也消散了些。
慕容凌云虽然还是很不待见婉容,但看她办事还有些章程,倒也没理会她愈不愈矩,只是漠视她。
午间宴席时,婉容没有上桌,仍在一旁指派仆妇们做事,寿昌伯从前院回来,看到端坐在正堂侧位的婉容,见她神情端庄肃穆,娇小的身姿坐得笔直,眉宇间有一股子泼辣凌厉的劲儿,一派当家主母的样子,不过几个时辰,就让那些惯会偷奸耍滑的仆人们伏低作小听命于她……寿昌伯眼中浓浓的哀伤似乎也淡开了些。
婉清饭用完了,婉容才忙完,她就坐在婉清身边,就着一碗冷饭吃了,对婉清道:“一会子三妹妹帮帮我吧,我一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
宁华郡主是寿昌伯的妹妹,可是她过来后,就高坐在客坐上,冷眼看着婉容忙碌,却一点忙也不帮,哪怕来了族里的亲戚,她也只是个头,打个招呼就完了。
但这事,婉清真帮不上忙,只能婉拒,婉容也不强求,只道:“那你在屋里陪着我,给我壮个胆也行。”
婉清只好应下了,到了傍晚,来吊香的人就越发的多了,来一拨走一拨,婉清只好也帮着婉清招呼客人,晚饭前,总算忙了一歇,寿昌伯府请了唱血盆经,唱孝经的庵堂师父来了,领头的正是智仁老尼,她一见到婉清就上前来行礼,把婉清和婉容姐妹一阵好夸,捡那最吉利的话说,婉清如今也懒得跟她计较在庵堂里虐待自己的事情,只是冷脸对着她,任她如何花言巧语,她只是淡淡地应着,并不热络,智仁说着也就无趣了,自去唱经诵歌了。
申时,林氏便要带着婉容和婉清几个回府,寿昌伯亲自前来苦留婉容,肯求她留一日,帮着打理夫人的丧事,林氏觉得未成婚就一人留在婆家着实不妥,便把婉清也一同留下,如此也能减些流言蜚语。
晚间,婉清刚用完饭,见婉容在忙,便留了碧草给她使唤,自己带了豆芽儿出了正堂,在园子散步,春天的风凉习习的,却不冷,她随意的倚在凉亭的栏杆上,抬头看天上那轮银盘般的满月。
“小姐,我去拿件披风来给你吧。”豆芽儿却觉得有点冷,她不明白,白晃晃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婉清正想一个人静一静,便点了头,犹自一人站在凉亭里发呆。“你很悠闲啊。”一条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很快,高大的阴影就笼罩在婉清的头顶,不用看,婉清也知道他是谁,下意识脚一抬,掉头就想跑路。
慕容凌云似乎早料到了,长臂一伸便捉住了婉清的手腕,霸道地说道:“不许走!”
“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喊人了。”婉清哪里是他的对手,挣了几下挣不开,手腕还被攥得火辣辣的痛。婉清其实并没走远,外面来往的仆人很多,她只需大叫一声,就会有很多人发现。
“喊啊,我求之不得,正好让人看见,说你与我有私情,然后靖宁侯府退了你的亲事,你就不得不嫁给我了。”慕容凌云不但不急,反而一声邪笑,拖起婉清就往人多的地方走。
“你……无耻!”婉清骂道。
“你早就认定我无耻了,爷就是后悔,怎么没对你更无耻一些呢,竟然让你有机会嫁给别人。”慕容凌云用力一拽,长臂勾住婉清的纤腰,半拖半抱着,姿势极其暖昧。
遇上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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