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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中带着一丝寂寥,青初仔细思索父皇的用意,策马朝刑场去,满心焦虑又兴奋难奈,兄长们八岁都曾去过刑场,却只有她一个女孩有此殊荣。
死囚已被领到刑台上,青初想起三哥曾在炭盆边说过的故事,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说袁将军亲自监斩的都是些罪大恶极之辈,大多是生性凶残,杀人放火之徒。他们与拐子狼狈为奸,趁黑夜诱拐妇女儿童,还以磨亮的兽角饮血,在生计不好时,甚至吃人。
然而眼前这男子瘦削狼狈,发梢枯黄,枯槁的双手紧缚身后,静待发落。他在酷寒中因冻疮失去了双耳,破碎的帽兜掩盖不住耳朵冻掉后剩下的肉团,隔着很远都能闻到一股腐朽的气息。
青初稳住小马,努力想表现出十岁小姑娘所没有的成熟气度,仿佛只是寻常小事。袁将军大马金刀的坐在监斩席上,花白的头发让他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苍老一些,威严的铠甲在火光的映照下黝黑发亮,“今日,我代表天朝,代表陛下,宣判你的死刑。”语毕,台上的刽子手将长刀举过头顶。
青初紧握缰绳,没让小马乱动,也没把头转开,让女子观刑本就惹人非议,若是再让袁将军小瞧了去,可就丢人了。
台上手起刀落,鲜血洒在雪上,殷红的化开一片,迅速凝固成暗红色,就像葡萄酒一般。青初强忍着看完,手脚发软,见袁将军赞许的远远朝她点头才略带仓皇的驾马逃离。
勤政殿的炭火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青远关切的递给她一杯热酥茶:“初儿,你还好吗?”
“我很好,”青初左手还在袖子里微抖:“他很恐惧,也很勇敢。”
“人在恐惧面前会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勇敢。”青远目光中带着些欣喜,“你知道他为何非死不可?”
“因为他生性凶残,”青初嘴快道,又立马补充:“他吃人的。”
青远用他充满了滤镜的眼光看着女儿,只觉得她憨厚可爱:“又听你三哥讲故事了。那人是边境的逃兵,背弃了保家卫国的信念。世间最危险的人莫过于此,他们自知是穷途末路,便恶向胆边生,什么勾当都干得出来。但为父今日要问的是为何要你看着行刑?”
青初梗住了,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如果你要取人性命,至少要听其临终之言,注视其眼睛,若是做不到这两点,许是你心中犹疑不定,那么或许他罪不至死。”青远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青初,有朝一日你会成为恪儿的封臣,为他治理属于自己的领地,届时你也必须执掌律法。那时,你不能以杀戮为乐,亦不能逃避责任。你若是躲于后宅之中,很快就会忘记死亡为何物,也会慢慢失了心胸格局。”
青初热切的抱住父亲,原来父亲都知道,她日后可是要做栋梁的女人呀。
“父皇可是同别的女儿也这般说的。”这下心结打开了:“还将女儿的玉芙蓉送人了。”
“不曾,其他女儿嫁出去自有她们母亲看着,唯独你,为父最不放心,只好给你破例了。再说你的生辰礼,自然会给你寻最好的,只要你下个月骑射胜了小五。”青远乐得纵着她。
青初也不再矫情:“一言为定。”虽说五哥骑射略胜于她,这段时间刻苦些,鹿死谁手也不一定。
吉祥很有眼色的候在茶水间不出去,诸位皇子都觉着陛下严苛,不近人情,倒也未必。至少在长公主面前不曾端过皇帝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