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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醒来时,只觉得眼睛像是被强光所照,一阵刺痛,无法睁开。我吃力地用胳膊支撑起身体,眼睛一下子还睁不开,脑袋也是一阵疼痛。
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客厅的帘杆上有一个挂窗帘的圆环掉了,窗帘的一角因此变得软塌塌,裸露出一小块玻璃,这成为了早上阳光的通道。我想起女友丽莎在不久前向我抱怨过,客厅的窗帘要修一修,只是我并没有在意她的话。丽莎就是这样的,面对着仅垂下来一个小角的窗帘,她也要大惊小怪。
但是现在,当阳光从这个被我疏忽的小角落里洒下,让我眼睛疼痛时,丽莎的话就像一个巴掌生猛地拍在了我的脸上。
妈的,是该修一修窗帘了,我心中咒骂一句。
我昨晚又跟丽莎发生了些不愉快,这一点从我所睡的位置就能推断出来。随着头脑一点点清醒,有关昨晚的片段逐渐在脑海里浮现。
昨天是死党阿泰的生日,约定好几个朋友晚上一起去酒吧聚聚。男人聚会自然不想带着女人,所以当我跟丽莎说不想带她去阿泰生日party时,丽莎淡淡地回了一个哦,表面上很平静。但当我参加完聚会回家时,丽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回来了,白了我一眼,走回卧室,并把卧室门“砰”地一声用力关上。她熬夜等我回家就是想表演这一幕给我看。
我感受到了她的怒火,于是识趣地睡到沙发上。伴着酒意,一下子就睡着了。
客厅里一片静谧,早上的阳光将房间蒙上一层柔和的淡黄,像小狗身上的绒毛,蓬松且温暖。卧室的门还关着,看样子丽莎还没有起来。生活的经验告诉我,我需要赶在丽莎醒来前向她摆出“认罪”的姿态。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即将看到的一切,将彻底改变我生活的轨迹。
打开卧室门,我蹑手蹑脚地走入房间,丽莎还在睡觉,被子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体,在床上形成一道突起的山峰,随着她的呼吸有节奏地上下起伏。“山峰”平稳缓慢律动,躺在被子里的丽莎就像一个小婴儿。就算昨晚有些不愉快,此刻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丽莎非常可爱。
我一步步靠近丽莎,她正朝窗户一边侧卧着,因此看不到她的脸。不过有点不对劲,被子上突起的那道身躯比丽莎的要小得多。露在被子外的一些黄色的头发,和丽莎的发色不一样。
强烈的恐惧感紧紧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胸脯剧烈起伏,但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不是丽莎!
深沉的恐惧感里夹杂着一丝侥幸,怀抱着一线希望,我需要去看个究竟。一只颤抖的手伸向了被子的一角,我离“她”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以至于都能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
被子忽的一下被掀开,我看到“她”了。在掀开被子之前,我想象过一万种可能,但眼前这唯一的事实,带给我最大的畏惧,以及让我感受到最深沉的恶意。
在掀开被子的一刹那,它被惊醒,一下跳到了地板上,朝我大声嚷叫。迅猛的动作把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来不及看清它的样子,只听到咆哮声。“汪!汪!”
它在我脚下,头往上扬,弓起身子,一副戒备姿态。它大概只到我半个小腿的高度,趴在地上,背后一根毛茸茸的尾巴挑衅似地高高翘起,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及嘴里发出的吼叫,正是对闯入者的宣战。
丽莎变成狗了!还是一条柴犬!我的头脑一阵空白,刚刚缓和的头疼又喷涌而上。我的喘气声和狗的咕噜声,回荡在房间里。
“丽莎?”我试探性地互换了一声。
它耳朵往后动了一下,喉咙里的咕噜声变得有些犹豫,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
“丽莎。”我又轻声呼唤了一次。
它攻击姿态慢慢瓦解,身体从前倾变成正常直立,眼神也有些缓和。
我为自己这两声呼唤深感后悔,发疯似的返回客厅找到手机,拨通了丽莎的电话。一阵焦灼等待后,卧室里传来丽莎的电话铃声。我又奔向卧室,寻着铃声在床上一顿乱翻,在枕头下找到了丽莎的手机。手机屏幕上出现“徐尧”来电提醒,是丽莎的手机。
接下来我跑遍整个房子去寻找丽莎,却不见她的踪影。丽莎的衣服都规规整整地挂在衣柜里,昨天外穿的鞋子还在。她的化妆品大概也没有少,房子里没有被闯入或打斗的痕迹。
好一起完美的密室逃脱案。
最后我拿着几张卡片站在她面前,卡片上写着Meimei、Linda、Anna、Julia、Sophia、Lisa。“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次她毫无反应,我意识到它可能看不懂字,于是将名字一个个地念了出来。从Meimei开始,再到Sophia,她都没有反应,直到我念出了Lisa的名字。她嗷嗷叫唤了两声,表示肯定。
如果说我之前对这个滑稽可笑的结果尚存一丝侥幸的话,现在那个跟支撑着我挺到现在的钢丝,瞬间断裂。我就像从高处坠落一般,失去重力的状态让我内心在咆哮,嗓子却被堵住了发不出声。恐惧感填塞了我每一处毛孔,它不断扩张,我的身体则下一秒爆炸。
此刻,我对丽莎恨之入骨。这个女人简直可怕至极、残忍至极,且幼稚得无以复加。然而,慢慢地,我对丽莎的愤怒越来越少,对自己的愤怒却越来越多。
我想起来了,就在昨晚临睡前,我躺在沙发上,一边回忆丽莎摔门地背影,一边想起过去我们吵架时丽莎那歇斯底里的神态,一边恶狠狠地诅咒,“你就应该变成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