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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等何安最后把全部内容都给我讲完了之后,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一张口说话就好像有共振一般,我听着都觉得自己嗓子疼。
中间其实我尝试了好几次让他歇着,但他这人却是一旦铁了心要做什么事那十头水牛都拉不回来,任凭我怎么说他都不肯照办,到后来居然还教育我让我专心一点好好听着,我也是没辙了。
不过,何安这么呕心沥血的一番讲解效果真不是一般的显著,我听他讲完后就感觉自己大脑里有某条回路突然贯通了一样,对植物学也整体有了不一样的认知和理解,简直像是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在往宿舍走的路上,何安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不再说话,我就在他旁边自言自语地回顾着刚才复习的内容,遇到不确认的地方就看看他,他用摇头或点头来告诉我想的是对是错。
气氛好得不像话。不像话到不真实的地步。
如果何安真得谈恋爱了,那以后能像这样跟他并肩走着的机会就少了吧。即便真有机会可以一起走,我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愿意以好哥们儿的身份,走在已经成为别人男朋友的他的身边了。
心里装着这事,走到后面我渐渐地就没了声音,何安可能以为我是在默记,他便也静静地不来打扰我。
其实人有时候一些自以为贴心的举动,很可能都是会错了意。
回去之后,因为是考试周宿舍楼通宵供电,叶煦和杨海洋也都醒着在复习植物。
看见我跟何安回来了杨海洋先跟我们打了个招呼,接着叶煦便对我说道:“易生,你早上那阵在麦二看见去的是安哥不是我,是不是特别开心?”
我被他问得瞬间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道:“有安哥在当然比你靠谱多了,不过你是怎么回事儿,说好了要去又突然改主意了?”
“我刚好有急事。”叶煦说的时候下意识朝何安身上看了一眼。
我觉得他俩之间像是发生了什么一样,但此时并没有心情去问,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发生。
“对了安哥,正好你回来了,光合作用那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杨海洋这时转过身来对何安说。
“好啊,你想问哪里?”何安开口问道,结果他沙哑的声音一出来我嗓子就条件反射的疼。
杨海洋也像是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问:“安哥你嗓子怎么了?”
“是啊安哥,你跟易生该不会单独去ktv玩了大半天吧?”叶煦也凑了进来。
“你以为我俩闲得蛋疼么,考试前一天还那么悠闲地去唱歌?”我反驳了叶煦一句,然后主动跟杨海洋说:“海洋要不我给你讲吧,今天安哥已经给我把这一块讲明白了,你哪里不清楚?”
“敢情安哥是去给你当了一天的辅导员啊,易生你也太幸福了。”叶煦坐在那儿感慨道。
“谁让你不去,要不你也幸福。”
“我倒是想去——”叶煦说到这里猛地住了口,然后扭过头去像是暗笑了一声:“算咯,没那福气。”
我对于叶煦的这种态度十分无奈,心想要是换成你是我肯定就不会认为这是福气了。
“海洋,你刚是说光合作用是吧,都是什么问题?”我没再接叶煦的话,继续刚才的话题跟杨海洋说。
杨海洋挠了挠头,对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问题有点多,不耽误你吧?”
“不耽误不耽误,”我说着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了何安和杨海洋的中间,“咱一起讨论我也能再看一遍。”
“那行,一起看好了!”
“易生你确定你能讲?”何安问我道,可他刚说完就咳嗽了两声。
我听着更觉揪心,可还不敢表现出来,就装作不耐烦地冲他说:“我当然能讲,你应该对我有点信心啊。”
何安看着我笑了,倒也没再说别的什么,只点了点头道:“我有信心啊,你讲吧,我也一起听。”
听到他又用这种类似于哄孩子似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不得不强忍住想仰天长啸的冲动,叹了口气才说:“那行,你就尽量别说话了,我要是有讲得不对的地方你再告诉我。”
“嗯。”何安笑着点头。
我被他莫名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紧,忙移开了视线盯着书页,准备开始给杨海洋解惑。
而叶煦这个时候却忽然朝我们问了一句:“能加我一个吗?”
“行啊,你只要保证不添乱就行。”我顿了下回答道。
“什么话,我干嘛要添乱啊,正好我也有些内容搞不太明白,就辛苦生哥了。”叶煦难得的好声好气总给我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踏实。
“煦哥就甭埋汰我了,你要想一起讨论的话就过来吧,咱四个能凑一桌了。”我说着把凳子朝何安那边挪了挪,但看位置还是不太够四个人挤的,就只好把凳子摆得跟何安的平行,几乎是贴着他坐的,然后叶煦来了也刚好坐到杨海洋的旁边。
“那我们按目录来依次往下讨论?”我翻开书问对面的两个人。
“没问题。”“来吧。”
于是除了何安以外,我们三个正式进入了考前讨论的阶段。
我觉得我大部分内容还都讲得挺对的,除了有个别地方记得有些模糊,何安见我磕巴了便出来救场,然后他只用随便一讲我们就都明白了,接着便继续高效地往下复习,一直弄到快三点的时候终于全部都过完了。
我把书放在膝盖上,感觉脖子勾了太久已经有些发僵,稍稍往上一抬就疼,我正伸手准备给自己按摩一下却跟何安的手碰到了一起。
他这个时候已经用手指扶住了我的颈椎两侧,接着便动作不轻不重地一下一下帮我按压着,脸上还露出一种甚是欣慰的笑容道:“易老师辛苦了。”
我现在其实非常不想跟他有这么亲近的肢体上的接触,但颈椎又实在被他捏得很舒服,一时舍不得叫停,心里别提有多纠结了。
叶煦已经将自己的凳子搬了回去,一回头看到这一幕便又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哎哟,闪瞎眼啊你们俩。”
我本来就不好意思,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这样放任对何安的依赖了,于是猛地跳了起来,站出一米远以后才回身看着何安有些尴尬地说:“那个……谢谢安哥……不过不用了,一会儿就好。”
何安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后眼中收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对我淡淡笑了笑说:“随你。准备睡觉吧,别熬太晚了,否则万一明天上考场的时候头脑不清醒今天就白复习了。”
“这就睡。”我说完低头也把凳子搬回位置上,感觉何安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身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看出什么来。我心说你就是一直盯着我我也既变不成女人也变不直啊,看啥看。
不过他肯定是听不见我心里在说什么,我默默发完牢骚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只能用这么小儿科的方式来发泄自己对于即将到来的事情的不满,却没有任何可以实际解决问题的对策。
等明天考完了试何安应该就要跟我摊牌,可我只能像只待宰羔羊一样等着他在我脖子上落下最致命的一刀,在劫难逃。
如此看来,我应该是要度过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夏天了。
※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门植物学期末考试是在理教的那个能容下三百来号人的大教室里进行。
当我和何安到达教室的时候,好多人一看到何安眼睛都变亮了,瞬间围上来一圈喊着要跟他坐在一起的人,还有男生直接抱住何安的胳膊死死不放手非要坐他旁边,我都被挤到了一边去,实在既无奈又好笑。
就算坐一起又能怎样,难道有了学霸光环的庇护就真得会考得更好吗,与其寻求这种程度上的自我安慰还不如趁着没开考多记点东西。
“易生,我们坐那边吧。”在我发呆的这一小会儿工夫里何安已经突破了重围,他走过来拍了我一下,示意我跟他一起去找位置。
其实我对于考试坐在学霸身边这种事一点需求都没有,好歹我自己也算半个学霸了,在考高数和物理的时候我身边也是这样的盛况,可惜这帮人“见科使舵”变得太快,一到专业课就不待见我了。
“安哥,要不我去后面坐吧,你周围太抢手了。”我开玩笑地跟他说。
何安听后瞥了我一眼,脸上虽不算严肃但也没笑,淡淡道:“知道抢手你还往别的地方跑,你是不是傻?”
“我靠……”我发现我对于他这种毫不遮掩自己酷炫气质的言论都无法反驳。不就是满绩吗?满绩你就了不起了吗?!呃……好像是挺了不起的……算了小爷懒得跟你争论,你帅你说得对。
于是我就很大度地装作认同了何安的说法,跟在他屁股后头随便找了一排坐下,然后他又在另一边帮梁竞占了个座位,最后对一直围在四周伺机而动的同学说:“前后你们随意吧。”
他这一发话几乎是三秒之内我们前后直对和对角线上的位置就都坐满了,那速度简直看得我目瞪口呆。
等到离考试开场还有三分钟的时候,终于人都差不多坐齐了,看到老师和助教拿着卷子进来教室里也安静了下来,大家看起来已经进入了状态。
负责教我们植物学的任教授站在讲台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众人,表情特别和蔼地说:“我知道最后一门考试大家可能都会比较心急,不过心急是答不好题的,所以大家再坚持这两个小时,认真地考完,这学期也就可以圆满结束了。另外还要跟大家说一件事,因为今天考试结束之后我们要讲一下暑期野外实习的各种规定和注意事项,要求全员都要参加,所以如果有提前交卷的同学麻烦先不要急着走,你可以先去外面找地方待一会儿,等到考试正式结束以后再回到这个教室里来,我们好做安排。”
任教授口中所说的暑期野外实习是生科院每届全体大一新生在这个暑假都要进行的一项必修课程实习,历时十天,分别要去山东烟台和北京东灵山两个地方进行海洋动植物和山地植物的观测和考察。
听起来像是很严肃的一次科考活动,但是据去过的学长学姐们说这就是生科院组织的一次大型多人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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