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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唐钺将五千大洋的银票给了忠爷,并说道:“忠叔,我看这房子到处都在不断修缮,您这几年受累了。以往寄给您的钱,是不是都用在修房子上了?” 的确,当年老陈留给忠爷的钱、老金一年前寄给忠爷的钱,足够唐忠义一家的体面开销,但忠爷和小荃的穿戴却尽显寒酸,唐钺看了一遍宅子就大致明白了,房子是木质结构,毁损腐蚀是常事,但房子却维持得如此完好,不用问,忠爷的钱,都用在修房子上了。
唐忠义抽着烟袋,笑着说:“少爷,您给的钱,本来就是唐家的钱,修房子是应该的。我是唐家人,只要少爷您不赶我走,我是要住在这、死在这的,有吃有穿就知足了,要钱干啥。再说,老爷生前最心重的,就是这座宅子,我得给看好,老爷临走时给我说了,忠义,你要看好家。”唐忠义说到这时,不禁流下泪来。
唐忠义比老爷小二三岁,生在唐家,父母都是唐家的仆人,唐忠义是老爷的伴读、唐宅的管家,自小在唐宅与老爷一起长大的,又是唐家的同族,他们的感情深厚,唐钺母子自是理解,所以当年遣散仆人时,母亲说是念在唐忠义一家确实无去处、才留下他看院子的,其实也是理解唐忠义对唐家的不舍。母亲当年遣散仆人之前,已在前门外买了一个四间房的小院,用来安置唐忠义一家,可唐忠义还是执意留下看守唐家宅子,并声明不要工钱。母亲的遗嘱里,有一项是给唐忠义一家留了两千银元,去年,唐钺让老金连同多年的工钱一起,寄到了北平,本想着日本人走了,他们能过的舒适一些,却不想竟是如此寒酸。唐忠义年轻时,也是穿着锦衣,在宅门里正经体面过的,当然以前的唐宅仆人们穿得都很好,脸上洋溢的都是自信傲慢,不像现在的忠叔和青禾,一脸的无助沧桑、谨小慎微。
唐钺说:“忠叔您就受累吧,青禾、石头的工钱,您也看着给,家里的开销,您就像以前一样做主吧,没钱了您再找我拿。”
唐忠义忍不住老泪纵横,然后抹干眼泪挺起腰杆说:“少爷您歇着,我去安排一下。”看着唐忠义忽然脚步生风的背影,唐钺无限伤怀,这几年,他们也遭大罪了,都是日本人闹得,如今日本人已败走,他们应该过几年太平日子了。
唐钺回到小院,看着正在收拾屋子的甄梅说:“我要去电话局,甄医生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甄梅迟疑了一下说:“我想收拾一下屋子,至少要挂上帐子。”
唐钺拉着甄梅的手说:“这些让青禾去做,这样他们在这宅门里才待得理直气壮,而不是畏首畏尾。”
甄梅笑道:“我怎么觉得,你穿着长衫往这个宅子里一站,跟我爹一样了,和上海的你都不太一样了。”
唐钺背着手回身看甄梅:“那你觉得哪个好,是上海的唐钺好,还是北平的唐子舆好?”
甄梅挽着唐钺的胳膊往前走着说道:“都好,上海的唐钺是飞将军,这里的子舆是青衫公子。”甄梅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担忧,怕唐钺心里郁闷。
北平的街道比起上海,更多的是安逸和朴实,唐钺叫了黄包车,带着甄梅慢慢在城内逛着,给她讲那些残垣断壁下的辉煌历史、给她说那些市进胡同里的悲欢离合,带她品尝那些飘着香气的美味点心,带她看那些京腔京韵的唱念做打,唐钺几乎都找到了当年带着子路偷跑出来逛的那种感觉,但那时没有现在的心满意足。一连十几天,二人沉醉徜徉在这座古老京城的小街小巷中,唐钺心内暗惊,也许自己骨子里就是一个纨绔之徒、享乐之辈,这种日子过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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