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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碧月主动开口探问自己的状况,贵峥立刻来了兴致,他也不客气,搬了张椅子就凑到近前。
“咳,妹妹,不瞒你说,哥哥最近有个发大财的机会,要跟西域人到关外采买些香料。你在深宅大院不知道,现在女人都时兴抹西域香膏,奇货可居,炒的比黄金还贵,稀罕的不得了。若是这笔买卖成了,你哥哥就飞黄腾达了!只是,手头有点紧,要夫人你帮衬帮衬,赶明个连本带息还给你就是……”
说到底,贵峥还是来借钱的。
只可惜,什么西域香料,什么飞黄腾达,都是信口胡说。之前的草台戏班子,在碧月离开之后不久,就因为班主病故而散了,贵峥没什么能耐本事,四处打短工,一路混迹到京城。
谁知又沾染了赌瘾,没多少时日,就花光了积蓄和盘缠,幸好身上有点武功底子,跟着街头卖艺的混混们耍把式卖艺糊口。
这期间他偶然结识了西域来的游商,成日混迹在一起,沾染了一种类似五石散的怪药,服食之后欲仙又欲死,可一旦停滞,就涕泣横流,茶饭不思,身体也大不如前。偏偏此药唯有西域游商才有,要价奇贵,舍了他几次之后,也不肯再白给。
为了解瘾,贵峥也是想尽了捞银子的办法,可惜他除了武功蛮力之外,百无一用。走投无路之中,偶然在街巷里听闻浪荡子们议论小靖王的风流韵事,这才想起义妹碧月,如今已经是藩王府邸的宠姬。
赶忙去旧衣铺里赊账赁了套体面行头,谎称是碧月的娘家哥哥,混入小靖王府来骗银子。
“少骗我!你能干什么大买卖?我跟你说,要银子没有,赶紧给我滚!”,碧月一听就来了气,她还自身难保呢,攒着点私房钱,怕以后真被撵出去,也好有安身之所。焉能就轻易被贵峥给骗走?
“哎,妹妹别不信我,哥哥这回是真遇上机缘了!你能缺银子?看这屋子虽不大,但吃用摆设都是金玉稀罕之物,少跟我哭穷,难不成,小靖王玩厌你了?”
市井混迹久了,贵峥说话眼神都极其肮脏下作,他倒也机灵油滑,把碧月现在的处境,猜的八、九不离十。
“闭上你的脏嘴!”,碧月到底也是姑娘家,又心高气傲,哪儿能承受贵峥这般调侃侮辱,说着又要恼。
贵峥何其精明诡诈,他一看碧月的神态,就知道被自己言中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妹妹,王孙公子多薄幸,这古人早有教诲,你跟了达官贵人,就要有这个准备。况且,小靖王风流之名在外,府内美人姬妾又多,他今天不厌弃你,明日你人老珠黄,照样被小嫩雏们挤兑走。若想好花长红,还得看本事!”,贵峥摸着了碧月的软肋,心中得意的很,他压低了声音,假意关怀,字字都往她心窝子里扎。
“那我能如何?!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碧月被拿住了命门,一下子卸去了苦撑的伪装,双目含泪,万般委屈涌上心头,朝着贵峥抱怨。
“傻妹妹,这有何难?原来你是孤掌难鸣,现在哥哥来了,自然不比从前。哥哥见识多,人脉广,往后就给你做军师,保准你盛宠不衰!唐有武则天,汉有赵合德,她们也未必是清白贵女出身,这武皇还一女二嫁父子俩,当了姑子都能成皇后!靠的什么?心计!我跟你说……”
贵峥攀附在碧月的耳根,替她想着重新夺宠的计谋,他的话像是一只巨掌,在碧月心里推起惊涛骇浪,让她已经渐渐认命的心,又唤起了期盼。
临别时,天色已然不早,碧月脸上也不似先前那般鄙夷阴沉,亲密熟稔的把贵峥送出了寂梧苑,一路到了府邸二跨门才算止步,还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几锭银子,让他去周转。
“妹妹且安心,哥哥改日再来看你!”
贵峥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点头哈腰的跟碧月辞别,临走又低声嘱咐了她几句,不知给出了什么馊主意,还冲她挤眉弄眼,惹的碧月羞涩偷笑。
回去的路上,碧月不着痕迹的左右打量,看府里的仆人婢女都用什么眼色看她,好揣摩贵峥来探访的事儿,有多少人知晓。可走了半晌,也没碰上什么人,只得又去问婢女巧蝶。
“蝶儿,舅老爷来探望我的事儿,王爷知道吗?”
按理说,小靖王平日甚少与人往来,王府高门紧闭,戒备森严,侍卫们如何会放一个陌生男子进府,还大大咧咧、堂而皇之的跑到姬妾居住的寂梧苑来?着实令人起疑。
“回夫人的话,王爷身子不适,这几日去了城郊别院修养,府里大小事都交给裕总管处置。舅老爷求见的时候,内监们去请示过裕总管了,总管说,以前听王爷提起过夫人的娘家兄长,既是亲兄长,来探望妹妹也是人之常情,就叫人给带进来了。”,巧蝶这话回的仔细妥当,一五一十毫无疏漏,把经过交代的清清楚楚。
碧月琢磨了一下,好像也并无不妥,贺兰焉不在府里,这就放心多了。裕盛毕竟是个太监奴才,他能做什么主?而且,听巧蝶话里的意思,小靖王还刻意跟裕盛提过自己的事情,显见得是高看她一眼。裕盛听闻贵峥是自己兄长,还给三分颜面,必定也是因着小靖王的吩咐。也许贺兰焉根本就忘不了她,只是颜面上过不去,才小施惩戒,没准不久找个借口就又重获宠爱,要不裕盛不敢得罪自己。
想到这点,碧月心中豁然开朗,又回忆起贵峥出的夺宠的主意,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不禁得意欣喜起来。
可惜,她的好情绪才维持没片刻,就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碾的支离破碎。
走到寂梧苑门口,碧月被一行人堵在了路中间,对方显然没有躲让她的意思,令她颇为恼怒尴尬。
打头的是一个身穿朱红色洒金长衫的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丹凤眼拂烟眉,细柳腰肢袅,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额上贴着雀鸟的金片花黄,挽着高螺髻,斜插珍珠簪,衣饰简单却华美精致。
这女子名唤丹彤,是小靖王府的掌事宫女,虽说是婢女身份,可她却是由宫中内侍省直接指派到小靖王府的,所以跟一般的寻常婢子,不可同日而语。说白了,见到她,就如同见着了宫中御史一般,背景大的很。
别说是个失宠的姬妾,就是小靖王贺兰焉,也要称她一声姐姐,给上三分颜面敬重。她执掌监管着小靖王平日的吃穿用度,也把持着婢女们的去留大权,是给小靖王沏茶添香,还是去给全府人浣衣刷恭桶,都凭她一句话。所以,府中上上下下,无不巴结恭维她,说是奉做女主子都不为过。
就是这样的人物,跟碧月狭路相逢,不消说,周遭的人无不在等着看好戏开锣。一个是之前恃宠而骄的金丝雀,另一个是只手遮天的女魔王,她俩无论鹿死谁手,旁人都觉得心里畅快。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碧月夫人,如何好端端的冷香阁不住,跑来这老鼠洞中凑热闹?是嫌先前一人独大太冷清,与姐妹们挤着心头暖是不是?”,丹彤抿嘴轻笑,开口讥笑碧月,她之前从不肯开口喊她夫人,这会子见她沦落失宠,这声迟来的夫人,格外刺耳嘲讽。
她一开口,身后跟着的几名侍女都跟着嘲笑,让碧月愈发难堪。其他姬妾平日里闲闲无事,这会子听闻有好戏可瞧,也都纷纷跑出屋来,或明或暗的躲在犄角旮旯,巴望着场面闹的更大些才痛快。
“你!”,碧月不是丹彤对手,她之前倚仗小靖王宠爱,众人都给几分薄面,又独自居住在冷香阁,跟府中人甚少往来,所以,虽性子傲慢,却也未曾吃过什么苦头。
但现在不一样,虎落平阳,先头嫉恨她的人,可有了机会施展,就算无冤无仇,都跟着踩几脚才解气。
“我如何?我劝碧月娘子且收敛些脾气罢,这寂梧苑中都是王爷的身边人,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况且不少姐妹都出身官宦良家,比你这戏子舞姬不知清白多少,不用跟我们颐指气使的,给谁看啊?”,丹彤老练油滑,她并不跟碧月起冲突,而是借着机会,把矛头直接甩给其他姬妾,勾起她们对碧月的厌恶恼恨。
“我何时颐指气使?又怎么不清白?你少含血喷人!”,碧月听丹彤话中的暗示,心头不免一惊,想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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