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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运内力,真气急速在体内运转三个周天,精神陡然一振,喷出一口血水,但人却总算可以动弹,毒素也被压了下去。
我站了起来,叫道:“□□!”
我虽用尽全力在呼唤,但声音却微弱得可笑。我这才知道,箭上剧毒对我的影响超过预料。
□□还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惊叫道:“元帅!元帅!我们找到元帅了!”策马冲了过来!
我不希望影响士兵对我的信心。竭力保持身子的稳定,对□□道:“快去追刚才那些人,他们是南朝士兵乔扮!”
□□大惊,看了我一眼,有些迟疑,低声道:“元帅,你的情形——”
我喝到:“我很好,你还不快去!”
□□点点头,吩咐手下:“你们照顾元帅!”说着带着大队人马急冲而去。我看着他即将走远,心头忽然有个念头,似乎有个重要的事情被我遗忘,忍不住冲口而出:“不要杀了他——捉活的!”
话刚出口,我心头一阵奇怪:“捉活的,我为何要对丁珂平捉活?我在想什么?”毒气上涌,我脑中一阵混乱,倒了下去。
火,焚心的火……
一片火海之中,我几乎看到她的笑脸,那么冷淡而骄傲。我想留住她,她却只对我现出一个虚渺的笑容,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竭力想大吼出声,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天戈,留下来!
我想,我对她说了这句话吧?我已无法自制。
天戈,求你留下——
她似乎听到了我心里的急切呼喊,终于回过头。
我心头一阵狂喜涌上,却看到她慢慢抬起手,手中不知如何,多了一把长弓,一箭对我射来!
呵,天戈,为什么你会这样?
难道我的真心对你来说,只是一种羁绊?
天戈啊!
我肩头中箭,却还是想拉住她,在我伸出手时,她却如幻影般消失。
我悲痛而愤怒,但我知道,我找不到她。
这次,我是真的失去了。
可为什么,她又会那么温柔地抱着我?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天戈,难道你毕竟不是无情?
是的!那是她的声音,就是她——她在说:“雷泽,这辈子,总是我对你不起……”不,天戈!我不要你这么说,我不要你的歉意,我只要你留下。
你为什么不留下?
我的手上,握着的是你的头发吗?
天戈,你真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啊!你既然要离我而去,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束头发?难道要我睹物思人,念着你一辈子?
既然你不肯要我,就放过我吧!
啊,她真的放下我。
她走了,她可以放开,我却——放不开啊。
不!这不是我要的,我要夺回来。这一切,我必须要夺回。
天戈啊,我的心,我的命。
我想大声呼喊,却只觉得呼吸艰难。整个人轻飘飘地,不知道是走在云端,还是在地狱,这样无边无际。
不行,那个女人,我要找回她。她就这么深深剜走了我的心,我怎能放过——
北天关!对,她是在北天关吧?
不,她不在北天关。她只是我的梦想,我的一个想象。
她早已死了。
我真傻。
怎么会把什么都想成她?看到柳叶的时候,我会想起她的眉毛,看到湖水的时候,我会想起她的眼睛,看到一个战将的时候,我会想起她纵横天下的身影……不,到处是她,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满心满眼都是她,不行,不行!
我是雷泽,我是要一统天下,功成万古的雷泽,我的眼里只应该有铁血和战功,怎么可以留下这个女人?
不,我不能再想她。
射我一箭的人,不会是她,我要想想,到底是谁——
我的额角忽然一阵冰凉,一下子睁开眼睛,神智清醒过来。
然后我听到丹达速惊喜交加的声音:“醒了,元帅终于醒了!”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所置身的果然不是云端,也不是地狱,而是军营。身边是焦虑万分的铁图和丹达速。
我终于彻底地清醒过来,吃力地对着他们微笑:“怎么了,你们看着都这么狼狈的样子?”
丹达速性格最是鲁直不过,这时已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叫道:“元帅,我们差点以为你要死掉了,那些南蛮子的毒好厉害。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铁图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中的惊喜交加,却让我一阵感动,是啊,我毕竟不孤独,铁图和丹达速随我多年征战,他们本是我的兄弟,无论我变成了怎么样,到了什么地步,他们总是生死相随。
我深思一会,混乱的大脑中一点一点回想起发生过的事情……
林归云出城迎战,被我打败。丁珂平突然出现,三箭射死林归云。我追击丁珂平进了一个山谷,中了他的水攻之计。然后他射了我一箭。以后的事情,我就有些糊涂了。
我用力按了一下太阳穴,却想不起来什么。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孟天戈?
不。我想,那是我的幻觉。我对她的感情有些泛滥。
对一个武将来说,这种情绪有些无聊。我既然要征战天下,首先要征服的,就是自己这种妇人之仁。这种死了很久的人,我绝不该把她挂在心头,现在我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对付丁珂平。这个狡诈的敌人,真是我平生罕见的对手,强者向更强者拔剑,弱者向更弱者抽刀。我要马踏南朝,丁珂平就是我必须去除的障碍。
我淡淡冷笑起来,抬起头,询问铁图:“我中毒之后,现在过了多久?”这才注意到,他居然激动得满头大汗,我心头涌过一丝暖流。
铁图抹了下脸上的汗水:“自从□□把元帅救回来,现在已过了三天。只因元帅伤势未卜,属下不敢造次,只是收拾了军队,对北天关围而不攻。”
我又问:“那日丁珂平的人放火烧我粮仓,有什么损失吗?”——要知道我军劳师远征,粮草接济不易,我自然异常关心。
铁图点头道:“幸好元帅安排及时,属下已把大火扑灭,粮仓只是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存粮,应该没有太大影响,属下已经修书回京,要求增补粮草。”
我听了,微微松一口气:“铁图,你做得很好。丁珂平那日水攻之后,不知折了多少兄弟?”
铁图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低声道:“那日随元帅杀入谷中的一万三千名兄弟,幸免者不过寥寥数十人,另折了战马万匹!”
我听了这话,心头一颤,不知不觉中,手上微一用力,床榻之侧被我咔地一声,捏成粉碎!零乱的木屑刺入我手心,我却不觉得痛。
好个丁珂平,杀了我万余弟兄,这笔帐,我定要和你好好算。
我忽然想起出征之日,士兵们对我崇拜而信任的目光,心头一阵悲痛。是我误了他们性命。无论如何,我会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