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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们回去,让郭朴又有感伤。长平进来到床前回话:“夫人让对公子说,周氏少夫人明天的回门礼儿备好,问公子是不是明天让她回去?”
郭朴哦了一声道:“这两天有客,又有不安分的事,我都忘了。”因道:“喊她来。”长平答应着出去喊来凤鸾,凤鸾过来只站得远远的欠欠身子:“公子让我回去的,我才不在。”
过门没两天,险些被人当贼拿,又挨几顿骂,心里受惊吓,凤鸾觉得自己离郭朴远些比较好。
“上前来,站那么远干什么!”郭朴又是不喜欢的语气,见凤鸾垂头过来。那面庞紧紧垂下,睡着的郭朴也看不清楚神色。
命她抬头,郭朴见凤鸾重新补过妆,眼睛又红润了,更是要骂她:“好好的又哭什么?”凤鸾忍气吞声:“没有哭,想是才喝过热茶薰的水润了。”
郭朴明知道是假话,凤鸾是个呆子,被自己一天几骂,肯定是刚才骂她又回去哭去了。他对着那红润双眸看着,水汪汪的很是动人。
这一对人成亲前就有接触,郭朴总觉得凤鸾更亲切些。凤鸾也想觉得郭朴亲切,这亲切的心被郭朴骂到爪洼国寻不见。
见郭朴只是对着自己看,凤鸾被看红了脸。见他这一会儿不像又要骂人,凤鸾小心问道:“公子,那个贼难道不发落?”
“要你多嘴!”郭朴愣了一下,又训斥她一句。凤鸾忍无可忍有了委屈,怕郭朴看到把头垂下。
刚才回房中想的最多的,就是那个贼难道不管不闻,就此算放过去?
郭朴其实正在想七巧,这个人应该如何处置才合适?汪氏是祖父和母亲去相看,说能干肯定不会错。
现在处置七巧,不过就是一个贼,起不到别的作用。郭朴把汪氏和凤鸾这一出,定为两个人争风。事实上,也就是汪氏在和人争风。
如果汪氏真的是能干的,郭朴打算压一压这件事,以后可以严惩,也可以为汪氏放一个脸面。眼角一扫,见到凤鸾面上的委屈,那委屈后面还有两个字,是“偏心”。
“喊你来是说你回门的事情。”郭朴说过,凤鸾不敢相信地怔住,再才是喜出望外,小心地问:“真的吗?”
郭朴淡淡道:“汪氏和曹氏家离得远,她们满了月才走。你离得近,三朝回门吧。你自己想想,我这算偏心的你吧?”
床前的这个人儿双手拧着帕子,低声道:“我家近。”郭朴哼一声:“家近就一定让你回去?”
凤鸾不再多话,赶快道谢:“多谢公子。”
郭朴闭上眼睛:“明天长平送你回去,晚上我要静一静,你们全自己房里用饭。”过了一会儿没有脚步声,睁开眼见凤鸾还在床前,这一次面上不是委屈,而是陪笑。
“什么事?”郭朴又闭上眼睛,客人们带来不少消息,他要好好想上一想。身虽然不在朝堂,郭朴的心一直在那里回不来。
回门的消息让凤鸾笑逐颜开:“请问公子,让我回去住几天?”郭朴冷冷道:“过门才两天,你想能住几天!”
“要是能住三天,我可以帮着母亲把冬天的东西准备好。”凤鸾低声恳求。郭朴轻轻哦一声,没有再阻拦:“去吧。”
凤鸾喜欢得不行:“多谢公子,”一喜欢话就多,眼前到底是个病人,她叮嘱道:“按时用药多进饮食才好。”
这些话,全是看病人的人常说的话,凤鸾说到最后几个字,不自如的停顿一下,见郭朴没有说话,再小声道:“今天更冷,公子夜里盖好被子。”再一想这话更是白说,他都动不了,自己盖不了被子。
这就窘在床前,惴惴不安地候着,见郭朴没有说话,凤鸾悄步退出来,往房中去找兰枝和桂枝。
房门是开着的,长平带着一个人从房中出来,见凤鸾回来,忙欠身子:“少夫人,夫人让送回门礼儿来。”
雕花的几上堆着几个盒子,兰枝和桂枝喜气盈盈过来:“少夫人,您明天要回门了。”
蓝色绣吉祥纹的锦缎盒子,长平手指着道:“这是上好的跌打伤药,公子前几天就看过,让送这个。”
凤鸾算算日子,前几天还没有成亲,郭朴那时就想到回门礼儿,凤鸾盈盈一笑很是喜欢。长平再指着余下的几个盒子道:“表礼另外有,这是夫人让备的补养东西,说给亲家老爷补身子。”
几盒子的东西把凤鸾心中怨气冲得干干净净,她忙道:“我去谢母亲。”长平和送东西来的人自去,凤鸾带着兰枝,又有一个是郭家送来的丫头,往郭夫人房中来。
到房外,听到里面有笑语声,有郭夫人的笑声,也有清脆的几声笑。廓下站着两个丫头,正不屑的撇着嘴,被凤鸾看在眼里。
站在这里的,肯定是郭夫人的丫头,凤鸾脚步放重陪笑过来:“请姐姐通报一声,我来见母亲道谢。”
房中又有一声笑出来,凤鸾陡然涨红面庞,在房里的人是汪氏,那个害人的妖精!
这里的丫头是兰香和竹香两个,郭朴成亲她们伤透了心。才成亲少夫人们就闹生分,丫头们全看不上。
汪氏来讨好郭夫人,丫头们不屑;见凤鸾客气过来,丫头们也不屑。兰香和竹香手扯着手,丢下一句:“候着。”
兰枝吃了一惊,悄声道:“这是奶奶姑娘吗?”一看就是夹生人。跟来郭家的丫头低声介绍:“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兰香姐姐和竹香姐姐,从来傲气。”
兰枝暗地里撇撇嘴,有钱的主子拽,奴才拽什么!
没多久,兰香出来冷冷淡淡地道:“夫人让进去。”凤鸾还要陪笑:“多谢姐姐。”兰香似答应不似答应,带着懒洋洋的样子走开,凤鸾没有什么,兰枝一肚子气,当人丫头的原来可以这样!
郭夫人的正房和郭朴在一处,或者说郭朴从回来,就住在母亲这里。商人家里会待客,正房极宽敞。
居中一个红木镶碧玉的屏风,上面是松竹梅岁寒不老。屏风前居中一个雕海棠富贵桌围的八仙桌,两边放着圈椅,右边的坐着郭夫人,正和汪氏笑谈着。
凤鸾打心里“嗤”地一声笑,面上只能是笑进来行礼:“母亲,多谢母亲给我的回门礼儿。”在房里初见到回门礼很喜欢的凤鸾,在看到汪氏的时候,才想到汪氏的聘礼与自己不同,自己为这些回门礼儿很喜欢,把汪氏的回门礼儿应该更多给忘了。
郭夫人笑吟吟看着凤鸾,在她心里也和郭朴一样,认为凤鸾最适合陪伴郭朴。她说话从来温柔,无事垂着头总是很温驯。不像汪氏虽然心眼子细,却自带着干练。曹氏呢又是不过分温存,也不过分冷淡的人。
新婚晚上睡在郭朴房中的是凤鸾,郭夫人知道儿子不喜欢她,不会容她睡在房里,因此虽然正和汪氏说话,郭夫人见到凤鸾更喜欢:“这是应该备下的,公子在房里谁伴着?”
“说不要人陪,让我自己出来。”凤鸾垂着头,眼前晃动的总是汪氏绣宝相花的裙边。凤鸾烦不胜烦,这个坏人要留到几时?
她烦汪氏,汪氏偏偏开口一脸是笑:“母亲,妹妹回门,我也想送几样。”凤鸾大惊,忙摆着双手推辞:“不要,我不要。”心里又嘀咕,谁是你妹妹?
汪氏仿佛能看得出来凤鸾心里的话,其实她当然看不出来,是故意要说这一句,对郭夫人带笑道:“母亲,恕我不谦让,我年长些,我认个姐姐,周氏最小,当然是三妹妹。妹妹,不知道你家人喜欢什么,姐姐也要送你两样,带回去让家里人看着,也是我们姐妹们的和气。”凤鸾气得快要倒仰,凭什么!你是姐姐?我呸!她气得人发晕,停了一停没有回话。汪氏抓着这停上一停,再对笑着的郭夫人道:“母亲一定要容我送两样,这是我的心意呢。”
郭夫人含笑:“这样最好,你们以后和和气气的侍候公子,我最喜欢。”汪氏的大方展样,说话伶俐,又中了郭夫人的心思。
做生意的人,不要畏畏缩缩的人。郭夫人再打量一眼满面春风的汪氏,想想儿子说她生事情的话,郭夫人也这样想,不过是争风争宠,这方面多敲打她,别的方面汪氏还是最伶俐的。
再见凤鸾好不容易从生气走出来,低声道:“公子那里怎么说?”汪氏得意,这个笨蛋,轻易就可以抓住话缝子,因此故意装好心提醒:“妹妹快别这么说,母亲在这里难道不能作主。”
凤鸾知道自己笨,知道自己不是汪氏的对手,她恨恨看了汪氏一眼,再见郭夫人还是面有笑容,这时候才辩解道:“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汪氏正要再说,郭夫人觉得她争风争得太厉害,在她前面开了口,微笑道:“去问问公子也好,你们三个人分出姐妹来,这样称呼多亲热。”
这三个人全是妻子,不能以后就汪氏,曹氏这样称呼。凤鸾听到先小小松一口气,汪氏咬一咬一牙心中又冷笑,这个人明天不在,公子面前由着自己说才是。
汪氏不想再理凤鸾,自己对她笑容可掬,她死板着个脸活像晚娘。汪氏转头对郭夫人热络地道:“母亲说要去铺子里,我虽然不能,也想陪着去。我会打算盘,也会看帐本儿写字,母亲有使我的地方,只管使唤。”
成亲两天,汪氏把郭朴房里看了一个遍,看出来阁子上东西价格万金。来给郭夫人请安,又闹近乎又为看家财,郭夫人身后的屏风上碧玉全是上好的,汪金贵少夫人也早看在眼里。
她不去郭朴房里的时候,借口散闷认路,把郭家转了一小半,又估了一个值出来。这样一来,她对郭夫人是想当然的热情,想当然及早想帮着管家。
郭夫人也有此意,对外面喊竹香:“备轿子,我和少夫人去铺子里。”竹香心酸着去传话,回来道:“已经备好。”
她是正眼儿也不看汪氏,汪氏过来拉起她的手笑语嫣然:“这是母亲得力的丫头才是,我瞧瞧,啧啧,真是好容貌儿。”
郭夫人的丫头全带着疏冷样子,汪氏就偏要和她们热乎热乎,让她们难过去。为什么这么冷,难道是为公子?汪氏一眨眼就是一个主意,她想要弄明白的事,就一定要弄明白。
见竹香下意识地躲闪,汪氏更要笑得揽她肩头:“好妹妹,这衣领子是自己扎的吧,真是好手艺。”
竹香气得肚子痛,她和凤鸾有一样的腹诽,哪一个是你妹妹!低着头道:“少夫人请不要这样说,奴婢当不起。”
凤鸾在一旁羡慕,汪氏和自己一样,嫁过来不过两天,郭夫人也喜欢她,丫头们也和她好。有时候面子上的事情,和里子全然不一样,凤鸾现在还看不出来。
郭夫人携着汪氏出去,凤鸾在身后送了一回。来时兴高采烈地道谢,这个时候闷闷而回。行过郭朴房中,凤鸾站了盏茶时分进来,见长平和临安坐着看什么,凤鸾小声问:“有话回公子?”
郭朴难得几回好觉,白天全是似睡不睡中。在房中道:“进来。”凤鸾来到只有一句:“我不要喊她作姐姐。”
“这个话是哪里出来的?”郭朴一听就明白是汪氏的主意。凤鸾说过以后,郭朴犹豫一下正要说好,人猛然想起来不能轻易答应,冷下脸道:“以后再说。”
很是失望的凤鸾磨蹭着道:“她不好,是个坏人……”郭朴不置可否,对凤鸾来说汪氏是坏人,对郭朴来说,只要汪氏对他一心一意,汪氏在郭朴心里就不是坏人。
有妻妾的家里,争风是正常事情。郭朴打断凤鸾的话,没好气道:“这事情我自己知道!”凤鸾惊在当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幽幽然回房去,凤鸾坐在榻上想了半天,坏人不都是要严惩,怎么公子不说汪氏是坏人?她想来想去想明白了,汪氏娘家有钱,周凤鸾是有求于郭家才成的亲,亲自来求他,公子还要想一想。
明窗外白雪飞旋,凤鸾唉地一声,受欺负的为什么只是自己?
兰枝和桂枝在外面说完话:“那个妖精要当姐姐……”桂枝“啐”地对雪地里就是一口,正好长平路过,戏问道:“为了何事?”桂枝红了脸:“没什么。”
等长平过去,两个丫头进房里来要说话,又见面前有一个人在,因此不说。在晚上桂枝睡在凤鸾床里,听床上的凤鸾长吁短叹睡不着,桂枝披上外衣蹑手蹑脚过来:“姑娘,我和兰枝姐姐商议过了,人善有人欺,公子不发落七巧,那咱们也学着闹她们,公子要发落全发落,要不发落全不发落,你说是不是?”
“唉,再等上几天看看再说,或许公子怕当着咱们的面发落汪氏的丫头,她面上下不来,等咱们回去再来,打听一下再说。”凤鸾抚着义气的桂枝,面上有了笑容:“我知道人善有人欺呢,不过没想到她这样大的胆子,上来就欺负人。你放心,再等几天。”
桂枝气呼呼地和凤鸾先商议着:“咱们家去回来,七巧要还是没有事,我是不会客气的。这样的人,活该让狗吃了!”
房外有人说话:“姑娘们睡吧,明天要起早回家呢。”桂枝和凤鸾一起伸伸舌头,她们在周家全没有经过这个。夜里房中有丫头陪还不行,外间还一定睡两个上夜的。
郭朴自成年有当官梦以后,家里的一切全认真按着官宦人家的规矩来。
曹氏的房里没有声音,似乎早睡着。汪氏房中灯火通明,她散挽着乌黑的头发,穿着紧身的红小袄儿,在红烛下兴奋的打着算盘:“今天只看了一条街,有一多半儿是郭家的,祖母说得对,郭家的钱是比汪家的要多。”
五巧奉承道:“姑奶奶如今是这里的少夫人,周氏是个不中用的,曹氏我又盯了她一天,也是不吭不哈的,这里面只有姑奶奶为大才是!以后这个家,怕不是少夫人您的。”
“嘘!”汪氏示意她噤声,手指指外面悄声道:“外面还有上夜的人。”主仆一起侧耳听,外间并没有动静。五巧原本站到榻前只隔一步,她走上这一步,对汪氏附耳道:“夜里睡觉也要人守着,只看这一条,就比咱们家里有钱。要是家里这样,老太太肯定要说,小人儿家,倒要使唤不少人。”
汪氏掩口一笑,对五巧招招手让她凑上耳朵来,就着那小耳朵道:“那一道诰封,我肯定要弄来!”
“那是当然!”五巧对汪氏伸出大拇指,主仆相视而笑,汪氏继续算账,五巧去倒热茶来。
睡下来,汪氏被以后自己当家的心思烧得睡不着。侧身左边睡睡,想想今天见的郭家铺子,这才只是一小部分。再侧身右边睡睡,汪氏只看到一道金光灿灿的诰封。
当官有什么好?要是不好不会争着去当官。生意人钱再多,见到当官的要下跪。当官的一发脾气,是人人要害怕。
汪氏渐渐入睡,睡梦中见凤冠霞帔直奔自己而来,正欢喜的去接,又见到骨瘦如柴的丈夫郭朴手指自己喊:“这是个骗子!”
她一惊醒来,身上冷汗不少。汪氏手抚胸前心有余悸,嫁的这个丈夫生得太吓人,要不是为着郭家的钱,谁会愿意嫁给他。
任何人要见到骨瘦如柴,憔悴不已的郭朴,都会以为他病不长久。汪氏心想他现在还不能死,他死了是三个人平分这家。
见明窗上白光不少,汪氏喊五巧:“只是睡,快取衣服给我,不要误了给公子请安。”郭夫人不要她们请安,声明只要她们侍候儿子。
五巧取衣服来,汪氏穿戴好还是先往郭夫人那里去。郭夫人起来得早,见到很是喜欢又道:“这天冷,不必往我这里来,等开了春你再来不迟。”
汪氏算着自己应该是第一个来,不过为不放心还是问一问:“我怕我来得迟,母亲不笑话我,曹氏妹妹和周氏妹妹要笑话我。”
郭夫人微微一笑:“她们没有来。”汪氏放心地出去,郭有银从房中走出来道:“有心眼子的人。”郭夫人不放在心上,坐在铜镜前的她挑着今天出门戴的首饰,反而是喜欢地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太憨可不行。”
取一根镶宝石簪子在手里掂着,郭夫人又要笑:“周氏就憨,我看朴哥很喜欢她。”郭有银走到妻子身后,为她再挑一根如意云纹寿字儿金簪,别到妻子发上,道:“哪一个陪朴哥,我就觉得哪一个好。”
“陪朴哥的就不能管铺子,陪朴哥的固然好,料理铺子的也是大功一件,”郭夫人摆出不偏不倚的语气道:“主外的主外,主内的主内,那曹氏还是新媳妇腼腆,等她出了月子,也让她管起来。”
郭有银抚着妻子乌发,一不小心看到乌黑中的两根银发,伸手抿一抿,把银发搂到乌发中去,郭有银是谨慎的语气:“新媳妇腼腆是应当的,汪氏这样大方,我看着奇怪。”
“她在家里也管铺子,这有什么奇怪的。”郭夫人对着丈夫笑,她自己的银发早就知道,丈夫的小运作郭夫人早就发现,只是不说。按住郭有银在自己肩头的手,郭夫人叹道:“要说汪氏和曹氏不是为钱来的,那也奇怪。可是周氏不也一样,家里欠人钱才肯这样。你我都要老了,盼着汪氏和曹氏早早心在朴哥身上,我就放心了。”
妻子这样感叹,郭有银劝解似的道:“你说得也是,汪氏和曹氏嫁给别人也是一样要管家,咱们家里为朴哥病了才娶三个,汪氏和曹氏理当知足,她们要是嫁到别人家里,三妻四妾的争不清楚,管了家还要受气,还不如我们家。”
郭夫人“扑哧”一笑,面色微红如小姑娘:“自嫁给你别的倒也罢了,只是一心一意这一条,你不曾错过一星半点。”
年近中年的郭夫人仰起面庞,满含风霜的眸子有着羞涩:“难道你见到外面女人,竟然没有动过一次心?”
郭有银伏身在妻子面颊上一吻:“动,怎么会没有动过心,我一动心就要拿来和你比,比一比哈,这就下去了。管家不如你,做生意不如你,论起好看来,也不如你。”
郭夫人娇嗔地推一把他:“去,又来胡说!”
“就是生儿子上,也不如你,”郭有银嘻嘻:“朴哥多能干,八岁进学,十二岁中乡试,十四岁中的殿试,又中武举,”他紧紧抱住妻子的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别为朴哥发愁,他这样能干,不是白白躺在床上不起的人。”
郭夫人幽怨上来,对着丈夫又心酸心疼他:“我只顾着朴哥,冷落你多时。”郭有银道:“我也为朴哥冷落你多时,看到你天天心只在他身上,看到他成亲后你还要为三个媳妇操心操劳,”郭有银呜咽了:“儿子回到家就说过这句话,他是病人不是废人,他房里的事,你让他自己管吧。不然……。”
他停顿一下才说出来:“你管习惯了,你我百年以后,还是他一个人管。”郭夫人被丈夫提醒,恍然大悟,感激地道:“你说得是,既这样,汪氏再来,让她有事和朴哥说去,我不必再手把着手带他。”
郭有银有了笑容:“这就对了。”他放开妻子:“你这样想,我就能放心。走,先去看老爷子,再去看朴哥。”
夫妻两个人并肩出来,站在台阶上可以见到郭朴房外的走廊上,几个人正在争执什么。凤鸾气白了脸,她一见到汪氏就生气,愤然道:“谁是你妹妹,你不要乱喊!”
汪氏在房外面,全是会做脸面功夫,笑得不解:“好妹妹,母亲那里我也回过,难道你嫌姐姐的不好,这两样子回门礼儿,可是我特意加上去的。”
隔着多远见郭夫人等人出来,凤鸾昨天夜里想了一夜的回话恶毒地出来:“我的回门礼儿,倒要姐姐给,母亲给备的齐齐备备,姐姐嫌不好?”
五巧扯一扯汪氏的衣襟,暗示她身后有人。汪氏故作委屈:“好妹妹说哪里话来,是姐姐说错了话,我备下的,原是给妹妹父母亲的礼物。我和妹妹有缘嫁到一个家里,妹妹的家人就是我的长辈,我只是尽一尽我的心,妹妹不要辜负我的心。”
又掩面要哭:“我说错了话,妹妹多多原谅才是。只是这东西是我诚心备下,请妹妹带着回去。妹妹的父母亲看到,也是姐妹和气一场。”
凤鸾气得身子直哆嗦:“你!……”这个笑面虎!
郭夫人和郭有银过来,郭有银打量汪氏,他还是觉得汪氏伶俐过了头。郭夫人却不以为然,女孩子们,全是伶俐的,当然凤鸾是个憨姑娘,这不代表没有伶俐人。
“好了,汪氏是一片心意,凤鸾收下来吧。大早上你们又高声大气的,快去见公子,用过早饭早些回家。”郭夫人认为汪氏做的不错,或许她新婚夜里使了什么手段,今天一心求和也是好事。
凤鸾咬着嘴唇红了眼圈,不得不接过汪氏的两样子东西,再看汪氏,已经伶俐地去扶郭夫人:“父亲母亲去见公子不是,我才去看过,早饭还有一时呢。”
又歉意地对凤鸾道:“都是我耽误妹妹到这时候,想来公子早饭只要妹妹侍候,是我耽误了你。”
凤鸾闷声闷气:“没有的事。”
郭夫人笑容满面:“你们先去吧,我和你公公去去就来。”汪氏又要跟上去:“是给祖父请安吧,我在家里也天天给祖母请安,母亲带上我去吧。”
外面这样吵,郭朴在房里听得一清二楚。这汪氏,是挺伶俐。郭朴暂时更不想发作七巧,汪氏这样乖巧,也有为七巧担心,要好好表现的意思才对。
汪氏和郭有银郭夫人去了,气得肚子疼的凤鸾把东西给兰枝,低声忿忿地道:“先放房里。”自己到郭朴房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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