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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孩子，我来给你包扎。”芳汀俯身到艾潘尼旁边，去搀扶她:“咱们到屋里去吧。”
“不。”艾潘尼嘟着嘴儿，瞪着眼，盯着傻站在那儿的冉阿让，还在赌气，生怕她的老瘸子被别人抢走了似的:“我的伤口疼，我走不了路。”她小腿儿乱蹬:“我就是走不了路！”
这不像艾潘尼，铁打的艾潘尼从不这样矫情。可是敏感的小姑娘嗅到了空气里的一丝危险——看见芳汀重新出现，看见她和糟老头那样亲密，她就坐不住了，她要宣示主权。
“你背我！”她朝冉阿让嚷着。
“真拿你没办法。”冉阿让笑着摇摇头，弯下腰去，他没背她，他一手揽住她双肩，一手
搂住她膝窝儿，把她整个儿地抱起来。艾潘尼吓了一跳——她还没被糟老头这样抱过（其实抱过，昨晚就抱过，但是她自己昏了不知道，）她缩在他怀里，小脸儿“砰”的一阵红，双臂悬起来，没处放，斜眼瞧着“老头儿”，又生气又不好意思:“不是叫你——背的么？”还是横，但温软了好多。
“背会碰到伤啊！”冉阿让拉着长声儿，无可奈何地说:“服了你，我的小姐。”
她想顶他，小嘴儿撅着，咕叽咕叽的，没说出话。离他这样近，被他的气息和他身上淡淡的碘酒味儿包围，她有点儿紧张。何况还叫臭警察和“那个女人”（艾潘尼对芳汀含有严重敌意的称呼）围观，她觉得很丢人。
“好了。就在这儿吧。”冉阿让把艾潘尼轻轻放在柯赛特的床上，把药水儿和纱布放在一边，站在那儿看了看姑娘——她坐在那里赌气。他笑着出去了。
只剩下芳汀和艾潘尼。
“来吧，孩子。”芳汀笑着，坐下来，掀开艾潘尼的衣服，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天哪，这么严重！”
“我不是孩子。您别叫我孩子。”艾潘尼说，冷冰冰的:“您也别大惊小怪的，我的伤明明已经好啦！”
“好的，是的！你好啦，都好啦。孩子！”芳汀笑眯眯的，故意将“孩子”这个词咬得很重，看着艾潘尼在那儿气得挤眉瞪眼，她就觉得好笑。这倒是巧，艾潘尼和沙威很像。她平常怎么去对付沙威那个傲娇臭警察的，现在就怎么去对付这个爱吃醋的傻姑娘——手到擒来。
她给她擦净伤口里渗出的鲜血，给她小心翼翼地涂了药水儿。不知怎的，她觉得马唐草的味道非常熟悉，她也没有在意。她一心给姑娘包扎，渐渐地不由得皱起眉头，秀丽灵敏的双手有些发抖，她抬起头来朝少女的脖子上看了一眼，白衬衫一尘不染的立领下面，袒露出一截儿雪白的颈子，她清楚地看到那颈子上的两道又长又粗的吓人的伤疤。
她不禁握住了艾潘尼的手，感激又心疼地凝视着她:“你这个傻孩子。”她说:“谢谢你，真的。”
“谢我——谢我什么了……”艾潘尼抓抓脑瓜儿，把手从芳汀手里挣出来，鼻孔喷气儿，不以为然:“得了吧，我净干坏事儿来的。你忘了我是谁的闺女了？哼，我小时候可没少欺负柯赛特呢。”
“可你救了我女儿啊！”芳汀重新抓住姑娘的手:“你救了我女儿，也救了他。你自己呢，差点儿搭上小命儿。”她疼惜地，用力捏了捏艾潘尼的手腕儿，不忍极了:“你真傻！”
“哦，你说那次啊……你怎么知道的……”艾潘尼有点儿不好意思。很奇怪，她和冉阿让待久了，就染上了他的“毛病”，明明做了好事就像做了坏事一样。她有点儿扭捏地说:“那都过去那么久了……那没什么……本来就是我那老爹的错……我也是应该的”
“哦，割开自己的脖子也是应该的？”芳汀皱着眉，看着艾潘尼，五味杂陈。
“那……那没什么。”
艾潘尼说。
“不管受了什么伤害，总是‘没什么‘‘没什么‘，你跟他倒像。”芳汀说，叹着气。伤口包扎好了，她把她的衬衫小心地撂下来，也把那条带子好好地束在她纤细的腰上。抬起头来，她说，试探似的问她:“怎么？他还不知道那件事？”
“不知道啊，”艾潘尼不自在似的往床里缩缩身子，咕哝一句:“谁知道他知不知道……”但是她忽然抓住芳汀，急切地盯着她:“你别告诉他！把这事儿——”她闭了一下眼睛，像是终于做出决定似的说:“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吧！”
“那你的牺牲呢？”芳汀说:“都不算数了？”
“怎么不算数了？”艾潘尼说:“他好好地，柯赛特也好好地，怎么不算数了？”
“那你自己呢？”芳汀说:“你为他付出的那么多，都不需要他知道么？”
艾潘尼松开芳汀的手，垂着头，蔫吧吧地坐在那儿，像个委屈，怄气的小孩儿:“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她叹了口气，说:“他知道了准不好受。我不要他不好受。”她说着，抬起头来瞅着芳汀:“为了你那宝贝女儿，他已经够糟心的了！”
“是么？怎么了？”一提到女儿，芳汀就开始紧张，从床上起来，僵硬地站在那儿，说话也不太自然了:“柯赛特呢？”
“在他未婚夫家里。”艾潘尼说。
“未婚夫？”芳汀说:“我女儿要结婚了么？她才十六岁啊。”
“你去问糟老头吧。”艾潘尼说:“你家柯赛特不叫人省心的很……唉……”她张张口，欲说还休。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芳汀见艾潘尼吞吞吐吐，更着急了:“我女儿那个未婚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嘛，倒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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