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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民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
“我明白了,你是想说劳动合同还没有到期,怕公司依法办事吧?”
周立波的脸刷地红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点心思,一眼就被李总看穿了。周立波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李德民收住笑,并未回答周立波的问题,而是说:
“小周,你是哪里人啊?”
周立波回答说:
“江北省西部山区的。”说着,周立波苦笑了一下,才接着说,“其实,自从离开家乡上大学后,故乡就不属于我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虽然我现在云滨工作,可我知道自己并没有被这个城市完全接纳。在这个城市,我没有户口,没有房子,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无根的人,找不到归属感。”
李德民知道,周立波的经历,如果放到更宽阔的社会环境下观察,其实是很多80后的生存剪影。他们的担忧和焦虑,植根于历史转型后中国社会所处的矛盾纠结中。他们生活在城市,在为城市的发展奉献青春,却并不为所在的城市完全接纳,户口所承载的福利与他们无缘,心灵在城市的上空飘荡不定。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或许在他们无根的青春梦里,更多的,就是在寻找心安之处。当中国经济从杀出一条血路到即将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时,心安何处?却在嗡然震颤每一个渴望幸福的灵魂。
“辞职后准备到哪里发展?回家乡吗?”李德民问道。
周立波决然地说:
“不,我还是想留在城市。想到广州或者上海去。大城市的机会,或许会多一些。”
李德民默默地看着周立波。他当然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往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大城市跑,以为在那里可以找到中小城市没有的东西,站的起点高。
周立波说完,一双眼睛不安地看着李德民,双手撂在腿上不停地相互绞弄,等待李德民的进一步询问。见李德民一时没出声,周立波接着说:
“虽然我现在是赤手空拳在城里打拼,肯定会经历很多艰辛,但我心里充满了热望和梦想。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城市的主人的。”
李德民由衷地称赞道:
“好,有志气!”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不过小周,你能否告诉我,你们辞职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吗?除了工资问题,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周立波点了点头,坦诚地说:
“李总,真的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因为工资低了点。说实话,要不是我们毕业时就业形势太严峻,我们是不会呆在这个城市的。当时……大家只是想找一个饭碗,也顾不上工资是多少。其实,我们现在也有点舍不得走。知恩图报,我们懂。可制药公司现在的情况,又让我们看不到希望,所以……”周立波的声音哽咽了,眼圈有点发红。
李德民的情绪受到了感染,长长地叹息道:
“小周,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停了一会,又接着说,“我也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制药公司一定会有光明的前景。”
但话虽然是这样说,李德民心里其实也没底。再说,现在说这样的话,无异画饼充饥,于事无补。李德民不再沿着这一话题往下说,转口问道:
“哎,小周,能告诉我,你的理想是什么吗?”
周立波“唉”地叹息了一声,说:
“不瞒李总,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挣一套可以安放自己的房子。可我不知道,这个梦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周立波的话一出口,李德民便感觉自己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沉重。他默默地看了周立波一眼,起身站起,缓缓踱到了窗前。接着,双手抱胸,凝视窗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窗外的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原本茂密的树叶,已经变得零零落落,许多叶子都变红了,在微风中摇摆不定。
说起来,云滨的秋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之一。这个季节,秋高气爽,晴朗少雨,气温适中,城中的草地绿黄相间,城外的山上层林尽染,景色十分迷人。
默默沉思中,李德民一直在咀嚼周立波的那句话——“我的理想,就是挣一套可以安放自己的房子。可我不知道,这个梦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说实话,周立波这沉重的一问,让李德民的心震撼了。李德民知道,在房子问题上,莫说是这些80后,就是参加工作已经三十年的自己,如今的房价,要想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也会在心里犯嘀咕。实话说,他没有想到,近两年来,房价上涨的速度,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许多个晚上,倪德民发现,很多小区里,几十层的楼房,有灯光的房间很少,绝大多数被购置后都被闲置。一看就知道,房主买房,并不准备居住,而是用来投资理财。
倪德民想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对房子如此情有独钟?房子不就是让人住的嘛?可国人硬是要把房子与理财、婚姻安全、身份地位这些东西扯在一起,房价又怎么能降下来呢?
让李德民担忧的是,他不知道周立波的话,究竟是个别青年的心思,还是整个80后群体从心底发出的呐喊呢?
想想,如果是后者,即整整一代青年都把自己的理想定位在为一套房子而奋斗上,那就太可悲可叹,也太可怕了!但一想到眼下的房价,李德民又不能不在心里叹息,眼下的房价,真的让国人无语、英雄折腰。
李德民知道,如今的房价,莫说是这些80后购买不起,就是参加工作三十年的自己,如果想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也得押上全部积蓄。而80后的大多数,如果想购买一套宽敞一点的房子,恐怕就得当一辈子房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