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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坠五里梦中。
徐奕知想过“万一我得奖了怎么办”,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类似于“我中了五百万会怎么花”一样。
因此当副导演提醒她上台的时候,她掐了自己一把,以防自己只是在另一个以“如果”开头的梦里。
她长久地坐在座位上,如同呆滞一般。汤埃尔在舞台上声嘶力竭:“Xu,come on!”
蒋黎惊喜地推了她一把,于是徐奕知才开始缓缓向台上移动。
脚不是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灵魂像是脱壳一般从上空俯视,告诉自己该做出高兴的、惊喜的表情,可是肌肉僵硬,扯不出一个微笑,看上去略微阴沉了些。
直到站在台上,她才勉强能够说得出移动眼珠。
汤埃尔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在耳边道:“恭喜!”
徐奕知缓缓点了点头——单纯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随后汤埃尔笑着看她,问:“你高兴吗?”
徐奕知略微回了些神,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是什么奖来着?”
汤埃尔和台下听得懂中文的人全都笑了起来,别说,听音量人还蛮多的。徐奕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十分难为情地理了理刘海。
汤埃尔拍了拍她的肩,道:“最佳影视媒体作品歌曲!”
汤埃尔在麦克风里用英语说:“我们的东方女孩儿一定是太紧张了,让我们给她一点掌声,好么?”
现场发出了一些善意的笑声,随后掌声雷动。
在这震天般连绵不绝的掌声中,徐奕知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微笑重新挂在脸上,肢体也没有刚刚那样僵硬了。
在掌声落下之后,徐奕知开口,道:“我很高兴能拿到这个奖……”
她的确没有事先写稿,此刻突然被拉上场,连个腹稿都没有。可她还是磕磕绊绊地道:“感谢汤埃尔,啊不,Thomas Alcott先生,不是他我都不会出现在这个会场。感谢我家人对我的支持。这首曲子出来得很不容易,灵感总是时断时续,我从我的……灵感女神那里得到了许多……”
在口误不断的致辞中,徐奕知的目光在席间梭巡,试图定位到蒋黎的所在。
可人太多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下面每一个人都只是一个小黑点。在茫茫人海里,徐奕知并不能找到。
她几乎都要放弃了,在说到蒋黎的时候她目光游离,似乎有很多想说的,又似乎都说不出来。
“我……我很感谢她。”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越说越杂乱,越感受到语言的无力,于是徐奕知索性用这样一句话总结陈词。
而就在此刻,她看到了坐在观众席上正在向她挥手。
徐奕知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她换上满足的笑容,拉出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放在唇上吻了吻,说:“感谢缪斯,感谢爱,感谢整个世界!”
她攥着戒指,把它举得高高的,似乎这样就可以使荣耀永生。
蒋黎坐在下面,虽然不能够看到徐奕知的表情,但是从扩音器传出的声音来看,徐奕知情难自抑,似乎要哭了出来。
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上放着徐奕知举着手的样子。
蒋黎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正随着那枚戒指一起,被徐奕知轻轻柔柔地捏在手里,站在台上。
同对方一起,接受加冕。
万众瞩目。
.
徐奕知从台上下来之后就不怎么说话。
她沉默地坐在蒋黎旁边,一脸严肃。蒋黎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了。
副导演本来都叫摄像机对准了她,打算采访点什么,可徐奕知俨然已进入无我境地,不管谁叫她都没反应。
由于过于担心徐奕知成为现代的范进(……),副导演撤掉了摄像机。
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徐奕知突然直直地站了起来,然后不发一言朝外走。
蒋黎一愣,立刻跟在徐奕知的身后。
副导演想追出去,被蒋黎抽空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跟过去。
想到这两人平常关系比较好,蒋黎这样要求大概是有什么深意,于是副导演只好又坐回了回去,叫随行摄影师随便拍一点别的,自己动手给总导演发消息,请示要不要加一点别的专题。
那厢里节目组手忙脚乱,这边蒋黎却追着徐奕知到了会场外面的走廊里。
徐奕知背靠着墙,半仰着头,似乎在出神。
蒋黎走到她身边,以同样的姿势靠在了她旁边。
这让蒋黎想起了她差点被潜规则的那一天,自己出来之后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然后徐奕知也在旁边靠着墙安抚自己。
只是这次是喜悦的。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奕知突然长舒了一口气,歪头看蒋黎,说:“脚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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