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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她笑里竟有了几分陆稹的凉薄意味,向苏放掖手:“有远见的苏大人,请恕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言罢转身而去,苏放在后面被她气得跳脚,看着她转过了廊庑,才咬了咬牙,转身走屋内。
陆稹听见脚步声,眼睛都未曾睁开:“你方才同她在外面闹什么?”
“哦,随便聊聊。”苏放搬了凳在床榻前坐了下来,面上蒙着布帛,说话也变得瓮声瓮气,“看看你的眼光如何而已。”
陆稹睁开眼看了看他,见苏放阴阳怪气地看着他,眼底带了点笑意,语气却寡淡得很:“哪日我去见瞿阳郡主时,我也和她随便聊聊。”
“别啊!”苏放登时就急了,瞪着眼看陆稹,“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你明晓得瞿阳她……”骄矜的气势霎时弱了下去,苏放瘪着嘴,“得,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命还攥在你手上,怎么敢欺负你。”
苏放瞥了他一眼,怪声怪气地道:“你也知道啊,看你以后还拿不拿瞿阳来同我说事儿。”他撩起了袖子替陆稹诊脉,三根指头搭上去默了一会儿,又收了回来,想了想方才的情形,一乐,又对陆稹道:“左右有人替你收尸,你还怕什么。”
“收尸?”
苏放口无遮拦惯了,见陆稹将他盯着,他啊了声:“是啊,你那位蕊蕊说的。”他扯了嘴角学了梅蕊方才的模样,将那番话讲给了陆稹听,讲到最后他自个儿都憋不住了,扑哧笑了出来:“我倒是没瞧出来,还是个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陆稹记得她被惹恼后的模样,牙尖嘴利,像一只小狼狗,他勾起了嘴角,苏放惊恐地看着他:“你竟然也会有这般神情么?”
“什么神情?”
陆稹问道,苏放有模学样,仿得惟妙惟肖,完了还打个哆嗦:“天爷,这世道要变了。”
“你嘴再贫一些,瞿阳郡主便更不愿理你,”只这一句话便让苏放噎住,陆稹靠坐在床榻间,神色淡淡地,“原因查出来了吗?”
苏放的神色这才稍稍正经了些,他翘腿坐在那里,手撑着下颌:“这场天花是城西那边先兴起的,不晓得为何传进了宫中,我估摸着是刻意的,与兴庆宫那位脱不了什么干系,你瞧瞧自陛下登基后发生的两桩事儿,都没能让她蒙害,还恰恰都避开了她。就拿上回卜葬日来说,底下的人可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那刺客还没拔刀呢,她就往后退,这算什么,未卜先知?她有这个能耐不去当国师,当什么太后。”
陆稹似是在琢磨什么,沉默着转拨指头上的扳指,苏放继续说道:“还有这一回,阖宫都闹得鸡飞狗跳,偏偏兴庆宫风平浪静,竟像是早有应对一般,这又是为什么?”他嗤了声,“说是和她没什么关系,我头一个不信。还有,你这回莫名其妙地染了病,还不是因为茶具被人换过了么?虽说你早前将府上的那些人清理了一遍,哪里能想到还潜藏着一个,让你栽了大跟头。”
他突然好奇道:“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人?”
陆稹掩唇咳了一声,嘴角的笑意森凉:“他为了害我,昨日与我一同发病了,我让人将他勒了脖子,原样送了回去。”
苏放舌头一歪,作了个吊死鬼的形容,随即打了个寒颤:“怕是在她面前你从不曾这样吧?”他啧啧两声,“那人出了满身的痘,还让你给送回去了?你晓得那是谁的人?”
陆稹垂下眼,瞧不清眼中的神色:“我在她面前确然不是这样,因为用不着。”他向来只愿意将自己好的一面给她看,这些阴暗森寒的事情,她最好还是不要知晓,听苏放后面那句话,陆稹轻笑了声:“是啊,放眼朝中,除了那一位,还有谁会这么大手笔,有这般果敢杀伐的决断呢?真是像极了先忠武帝。”
忠武帝是怀帝之父,素以铁血手腕而留名史册,苏放听他谈及忠武帝,不免又叹了一口气:“你还在怨恨忠武帝么?当年的那桩案子,他确然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但他终究已经入了土,你这样,哎,”苏放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也不太对,燥郁地改了口,“算了,随你罢,你觉得怎么畅快便怎么做,我晓得,没有什么比手刃仇敌还要更痛快的事情了。”
沉默了片刻,陆稹突然笑了出来,隔着面纱,苏放都能瞧见他嘴角勾起的笑,酣畅肆意极了,他眯起眼来,眼底闪着冷冽的寒光,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更要阴冷。
他说:“你错了,手刃仇敌这回事,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