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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天地间的灵气变动,也就几近于无了——有时候想想羲和与常羲也真是辛苦,多少天降祥瑞异宝出世,都要她们陪着做戏,但其实这种天地异象都不是日御和月御来管的事情,多半是让太阳星与太阴星自生感应,她们并不理会。
红云进入不周山之后,神色反倒为之一缓,仿佛伤势为山中灵气所平复,也减却了许多痛苦。通天倒是皱了皱眉,振袖刷了一道草木清气,以隔绝那粗粝的灵气,顺手又给红云刷一道。到他现在,地脉灵气精粹与否已对己身没有多大影响了,但清风拂岗明月照江,有没有影响是一回事,适不适意,是不是乐意生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通天就不乐意,他并不想在故地多待,然而葫芦藤的拖延症亦重,气机牵引已十分分明了,它还迟迟未曾出世。这是不周西北的一处山坳,正在针林与冰雪一线的交接之处,四下里倒是不温不寒。
通天目光一转,就在堆着白雪的苍绿针冠之后,看到隐现的一袭素衣,很是简素,但因披着日光月辉明霞,并不失色。
他笑吟吟地抬手打了个招呼,道:“就说罢,我们果然又为同个机缘牵引,才没过多久,就又见面了。”
行踪既然被道破,从树后当即便转出了一个素衣女,那双流转不定的碧瞳像是淬了把冰雪,正无甚表情地望定了通天,正是先行离山游历的芳邻女娲。
她顿了顿,像是在心中默算年月,才答道:“一百八十余载了。”
这是说自她托付西昆仑洞府,出山游历,距今山中重逢,也已有近两百年了,如何又说“才没多久”呢。通天便也没接口再说,只道:“玉央上回传讯,府中一切平安。”
通天与女娲偶有消息传递,都是通过留守在西昆仑洞府的侍女碧云。碧云虽有禀赋,却没有足够的神通支持她传讯道千万里之外,是以也需要借助通天之力。至于他离山之后,这事儿就交给玉央了,也不知道他乐不乐意多麻烦。他两位兄长其实都宅得很,出门这事另说,从东昆仑挪尊步到西昆仑,却不一定高兴。而接过玉央月前传出的纸鹤后,便没有西昆仑最近的消息了,无他,太清与玉央此番也会来此,人便不在山中了。
女娲看他一眼,轻轻道:“能有什么事呢?”转而又与红云见过,面上也是一派的冷淡。
红云替伏羲传讯不周的时候,陆压尚在——果然都是旧相识了。
但这些年月,于他们其实过得没甚感觉,四方奔走,可以做许多事,足以将足迹遍履洪荒,看过各处,或拉扯起一方势力;但闭一个关,或是发一个长呆,也就这么过去了。生命的刻度,早就不再以时间为度量。
女娲孑然一身,想来随行的侍女,都被留在了不周山外。却没有仆仆风尘,只是神色略有些疲惫,通天站在她旁边,有些讶然地问:“你真去北海了?”
女娲发间的璎珞上,犹沾着一片雪,从北地到不周,迢迢千里,云路上日光炽烈,也没有化开,上面应是有它力相持。璎珞与雪浑然一色,也就是通天眼尖,才发现的。通天隐约察觉出那是巫神之力,所得的答案,也就是居于北冥的祖巫玄冥了。
女娲点了点头,眉目间的疲色更深一重,却有些笑意泛上来:“同玄冥吃了点茶,她那边不清净,我没有久留。鲲鹏那孩子活泼的很,都会欺负人了。”
通天哑然:“他能欺负谁,都吃了吗?也没人管。”
女娲刚牵起的那点笑意旋即便收,淡淡道:“是啊,没甚么人管。”
通天心中叹了口气,这便是说女娲此去,又扑了个空,并没有见到管教鲲鹏的鸿鹄——她的兄长伏羲了。
若要说日后女娲与伏羲两人同归妖族供奉,总有相见之时——这在而今情势下却并非定论了。他心中想,先前就说这寻找兄长的奇幻之旅没什么前途,果然如此,好在长琴并没有一道去。
说到妖族……
通天忽而就想起从前既定,先天葫芦藤所结七个葫芦的各自归属,举目四顾,果然看到山坳霜林之上的明霞之色里,正拥着一袭金红华衣。
他转头对女娲说话,却放开了音量:“总说大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你看也不尽然。树上的这位朋友,先前可不是都没见过?”
通天话音刚落,树上的“那位朋友”便转头看向了这边,目光却又为林叶所挡,他眼角微动,便纵身跃下,踩着雪向三人走来,恰停在十步开外。
东皇太一嘛,闻名已久,但他们要说见面,此前果真是彼此都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