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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满堂,刀剑毕竟无眼,就怕一时不慎——”

    “放心,剑舞娱宾罢了,用的是木剑,要是这都被伤到的只怕得自认倒霉啦~”吕纂哈哈一笑,随即歪向榻侧,闲闲地道:“科摩多,你可要全力而为,不可扫了本公子的颜面。” 科摩多领命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尺把宽的巨剑,身影丕动,刷地舞出一道剑影,狂风骇浪之中剑尖簇动,却是直直地朝向苻坚!

    任臻被他拉风造型弄崩溃了:尼玛的巨木阔剑不就是杨过吗!闹太套我再也不嫌你二你不适合演过儿了!搁这一比您是绝对的天仙!拓跋珪也紧张起来,悄悄在案下攥了攥任臻的手:“他莫不是想——”

    “戏看多了你,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任臻抽出手来去撕案上的鱼鲊——天可怜见的,他一年多没闻过鱼腥了!未央宫里开伙,天天就是肉肉肉,酪酪酪!虐待公务员简直是!虽然这从建康运来的鱼鲊也非生猛海鲜,但制作考究,原是以茱萸、桔米、料酒、海盐调匀入瓮,再包覆以竹叶和菰叶腌制,吃起来别样的鲜甜滋味。任臻吃地险些内牛满面,正在盘算待会儿要不要打包点的时候忽闻耳边风声陡起,他愕然抬头,便见一张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逼近眼前,下一瞬间木剑改扫为劈,电光火石一般从中将他的食案一分为二!

    拓跋珪拔剑而起,嗖地指向科摩多的喉间,心下一凛——那可是木剑!这非人的怪物哪来那么大的内力!

    任臻悲愤地起身往地上的那片狼藉一指:“我还没吃完!”

    拓跋珪:“。。。”

    科摩多领命在先,要的就是出手挑衅鲜卑人——若暂时不能动苻坚,敲山震虎让他生惧也好。当下裂嘴一笑,木剑平举,看似稳稳当当纹丝不动,袭到面前才觉得排山倒海一般的气浪压下,拓跋珪不敢大意,侧身避过力锋,剑锋一旋,借着巧劲儿贴向科摩多的颈后,不料那傻大个脑后长眼了似地,回手一挥,正是砸中拓跋珪的肘间穴道,他顿时手臂一麻,脚下踉跄,已是摇摇欲坠,得这一息之变,科摩多猛地转身,抬脚踹向拓跋珪的下腹——拓跋珪暗道一声不好,要躲这招只能跪倒或仰卧,一旦俯首则周身破绽更是暴露在敌人眼中,届时更是要输地难看彻底——他暗一咬牙,顺着对方脚下攻势挟着风声向后一仰,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去摸一直绑在腿侧的淬毒匕首——拓跋珪自有一股少年血气,定不能输,大不了玉石俱焚,总不能让他觉得失望丢脸!

    科摩多已然被诱逼近,木剑一转,直朝拓跋珪心口狠命插下,拓跋珪等的便是这一刻,就在他一跃而起的同时忽然一声振聋发聩的金石崩裂之声传来,只觉眼前一花,再一看科摩多掌中木剑已被击飞,咚地撞向柱角,断成两截,而正在交手的二人同时觉得丹田一震,气力中岔,竟是难以为继,不得不罢手收招,各自喘息不已。

    苻坚缓缓站起身来,伸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既是剑舞,样式好看便罢了,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科摩多手腕上是一道飞擦出来的伤口,此刻正汨汨地淌着血,他不由地又惊又惧地看向他——他现在才明白过来,方才苻坚是以手中所执的小小一支银箸掷向他们,化解二人攻势之余,击中他的手腕并震碎了他的巨木剑!如在惊涛骇浪中执走一叶扁舟,牵一发而动全身要的何止是内力功夫!

    吕纂脸色也是一变——他深知科摩多在这木剑剑法上下了多大的苦工,苻坚他居然——?!

    沮渠男成眼见吕纂神色铁青,生怕再闹出什么,连忙插话道:“天王所言甚是!二位皆是英雄,莫真伤了和气。”席上有人眼尖,能看地真切的,此刻都忍不住鼓掌叫好,皆是赞苻坚武功超群、王者风范的。

    吕纂冷哼一声,刚要开口,男成忙抢先道:“科将军请到后堂歇息,酒菜肉食随后送上。”话音未落,他一招手,便立即有两名孔武卫士上前,一左一右挟住那壮汉,二话不说就“请”走了一脸愤慨不明的科摩多。

    拓跋珪则略为狼狈地回位落座,任臻轻声问道:“挂彩了?”

    拓跋珪一摇头,还是有些后怕难堪——若非苻坚出手,他便是最终杀了科摩多也是占了刀剑暗器之利,徒留笑柄。任臻一点头:“杨定曾说苻坚在战场虽非万人敌,但一贯谋定而后动,

    出招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大巧不工,身随心动。我们是该学学。”

    拓跋珪低下头,良久后一点头,道:“是,末将记住了。”

    暗涛汹涌的后半场宴会在众人强自欢笑下总算落幕,堪称宾主都不尽欢。吕纂拉着张脸送出府来,连表面的礼仪都要做不齐全了。苻坚上马,他只是袖手躬身,口称:“月黑风高,天王慢行。”

    任臻听地想笑——小样儿都要呕出血来了吧,想在大小事宜上都明着暗着让苻坚识趣点别真拿自己当凉州之主,谁知道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众丢了个不大不小的脸。

    但他虽然嫉恨苻坚嫉恨地都要喷血了,但依旧不敢对他无礼,可见还是忌惮惧怕其父吕光。这吕纂与他父亲不同心——他根本不想迎回苻坚,不想任何人来分后凉这一杯羹。

    吕纂在人群簇拥明火执仗之下眼见苻坚一行人走远了,忽然转身,猛地扇了一直垂首跟在身后的科摩多一巴掌,怒骂道:“废物!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你不懂么?!”

    科摩多自然是不懂的,沮渠男成知道这一巴掌其实是打给他看的,但他心中自也有气——吕光是要礼待苻坚,接回姑臧重掌凉州的,若从他自个儿的本心,为了长治久安政局稳定,他也倾向苻坚复位——沮渠氏也是前秦老臣,世受其恩,自然会对苻氏念旧有情,放眼凉州,如他与吕光一样想法的人比比皆是,唯有这大公子,为了心中那点人尽皆知的阴私之秘,恨不得苻坚横死,莫要来“抢”他吕氏江山。

    于是他不吭声,吕纂又板着张脸气哼哼的,四处弥漫着一股子令人压抑的低气压,众人皆大气不敢出,半句不敢说,沮渠蒙逊混在人群中偷眼左看右探了一会儿,二话不说地果断贴着墙角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沮渠男成自然瞥见了,此刻却也没有心思去管教自己这个马骝一般惯会现眼的堂弟,亦步亦趋地跟着吕纂走了许久,他在脑里心中不断盘算计较,半晌后他终于温言开口道:“长公子留步,末将今夜尚有些许肺腑之言,不吐不快,请长公子移驾详谈。”

    注1:公元376年,代国国主拓跋什翼犍被自己的庶长子拓跋寔君杀死,代国大乱,前秦便借口助代平乱,欲为拓跋什翼犍复仇,便出兵讨伐拓跋寔君。战乱之中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嫡世子身亡,故而前秦大胜之后便乘机进入国都云中,吞并了代国。拓跋氏嫡孙拓跋珪便跟随母亲贺兰氏被带往长安软禁于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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