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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种槐树,取其守宫之意。也许是宫中种多了槐树,人们才叫它守宫槐。总之,你见到的槐树,就是守宫槐。
守在宫墙之下、石板路旁,为宫人们遮风挡雨,便是守宫槐了。
“原来如此……守宫槐,木生田侧,小槐子的名字还不错嘛。”石榴点点头,继续往下翻榴字。“我看看我的名字是个什么解释。”最近看多了窦白莲公主送来的杂书,石榴也能胡诌一番测字之术了。凡事说上一半好的,一半坏的,忽悠人绝对好使。
从释木章翻到尾,都没有看到“榴”字。石榴失望地合上书,抱怨它收录的不全。哑师傅笑着跟她用纸笔慢慢交流,安石榴是从西域带回来的果木,本不是中原所生,怎能苛求释木不予收录。就像潘胡姬这种糕点,不过刚刚写进她的配方册子里而已。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早过了宫中禁卫轮岗换班的时辰。哑师傅叹着气,早提醒过她,勿以旧心待旧人。如今夜色将深,那个太监估计不来找石榴认亲了。哑师傅起身安置好烛台,到外面灶上挑了几样菜蔬,拉着石榴回院吃晚饭。石榴不想去:“师傅,我再等会儿,现在真的不饿。”
哑师傅无奈,沉着脸作势要打,严正警告石榴:不许恣意胡为、再为外物所动。
不管对方是上次那个害她徒弟消沉了三年的郡王,还是这个拜把子太□□军弟弟,都不允许。她苦心培养出来的徒弟,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心思从蜜饯上挪开。国有国法,门有门规,决定学艺,就必须学到底。
这个时辰,石榴本应该在屋里吃饭,然后刻苦练习刀工。俗语说,一日不练,手生脚慢,三日不练,成了门外汉。眼看着石榴已经能套上四片小刀,蜜枣也划得差不多了,偷半天懒尚能接受,但晚上的刀工不可不练。
“他不来,我去找他!问问他还认不认我这个姐姐。师傅,徒儿不饿,很快就回来。”石榴快步去后院拿帷帽。再回到前门时,石榴看到哑师傅举着门闩棒子堵在门口。
哑师傅摆出长者的威严来,严禁石榴迈出门槛半步。孩子,你的弟弟有了新生活,不要去揭起他“曾经做过太监”这种伤疤。罗尚工带他出宫,难道是为了让他被别人耻笑吗?还是说你又动了出宫的念头要借他的职务便利?对方是太监啊!为师决不允许颜家传人做下这种龌龊不堪的事。绝了所有不该有的念想吧,三年了你还没长大吗?
“师傅,顶多就半个时辰,徒儿明天多干一个时辰的活,补回来,成不?”石榴小心翼翼地向师傅请假。她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莫名其妙惹师傅发火了。
哑师傅半抬着头,冷冷盯住石榴。烛光跳跃,在她脸上映出沉重的阴影。
石榴从未见师傅这样凌厉地瞪她,瞬间感觉到了压力和约束。弟弟可以慢点认,师傅不能得罪。对,沟通最重要了,她忙捧来纸笔,请师傅写字沟通。
哑师傅一手拄门闩,一手执笔,边写边瞪石榴。石榴惴惴地捧着托盘,从不动怒的人,怒起来最可怕了,师傅您别瞪了,招架不住……
看着师傅写出来的话,石榴的脸色随之骤变。她急着解释:“师傅,徒儿真的没有那种吃对食的念头,也没想着让他带我出宫,徒儿三年前就已经决定继承您的衣钵了。如果有,您就把我打死在这屋里,徒儿在阎王跟前绝不抱怨一句。师傅您别生气了,气大伤身,徒儿只是想跟小槐子聚一聚,好歹在宫里姐弟一场。”
“师傅,当年郡王白送我都没要啊!师傅您不能冤枉石榴。”石榴几乎窘到要哭出来,哑师傅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呢?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大了,需要被师傅打个预防针,来掐断所有的少女怀春之情么?
她猛地想起,有一次闲聊时,跟师傅说过“人生只有一个十八岁,有的人觉得,如果十八岁没谈情说爱,那么人生就不完整”之类的话。
所以师傅要严守屋门,防止自己去侍卫堆男人堆里寻找十八岁的恋情?
比上官婉儿他爹还冤枉啊!
石榴指着胸前的琥珀,告诉哑师傅:“徒儿为了心无旁骛地学艺,已经把心囚进这颗琥珀中了,不会随便招惹那些禁军。要不然,徒儿往脸上抹点锅底黑灰,怎么丑怎么整,然后再去?那样就保险了,不会被他们骚扰。”
哑师傅神色稍松,看来吓唬吓唬还是管用的,怪不得说“严师出高徒”。她把写完的字纸递给石榴,告诫她,如果真把小槐子当亲人弟弟看,为了他好,就别主动去见他。他找来,见了也别太亲近,一是容易被人注意到他先前的宦官身份,说到底不利于仕途,白白遭人耻笑。二是宫女和禁卫往来密切,惹人非议,不但不利于他的仕途,宫人也会被责罚。
石榴沉默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哑师傅说的不无道理。好端端的一个自小入深宫的女宫人,怎么会主动去找新驻守的侍卫叙旧日情谊呢?好事者再追究下去的话……
小槐子将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