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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节制些,冷酒伤胃,热酒烫喉,喝多了让人心里不痛快。我这都本色出演了,阴公子这张脸是有多金贵,看不得吗。还是说……”
“暗纹垂衣,拂簏断尘,公子白龙鱼服不简单。”
阴三少的手搭在杯颈上,显得修长。他道:“顾公子强邀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本尊以为,公子早知道了。”
顾玢已然取下了耳中静珠:“阴墟主眼力顾某那般厉害吗,真是有幸。墟主,你怎么看。”
阴樆桾已经收回了拂尘,淡淡回道:“君子遵道而行,岂能半途而废?”
他的声音中也带了点扑朔迷离的味道,低而不沉,清而不冷。
但说的话,就显得有点儿冷血无情了,一边说着吴启云遵道而行,就只有自裁酬才名一条路,一方面又说这他们明知这是口破瓮还是得遵从本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出真相,行正事,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宗室沆瀣一气,满口胡言。
顾玢听懂了,本来也就能猜到这位年轻的阴墟主是怎么想的。
不是说他们这种人有多光风霁月,嫉恶如仇,而是说人生漫漫,这一路上竞短论长,得失难量,总要坚持一些东西,不计后果,管他是善是恶,是黑是白,是对是错。
这是七八岁的时候去金陵,茶楼戏院里一个毁了脸的戏子对他说的。
顾玢笑道:“阴墟主就不想知道顾玢怎么猜到的吗?简单施夫人无意间提起的。”
“当然这些都是闲话,今日让墟主屈尊送我一程,是为了问一桩陈年旧案。”顾玢的手仿佛就没闲下来过,轻轻敲打着茶碗,的杯沿。
阴樆桾不动声色地又斟了杯酒:“愿闻其详。”
顾玢娓娓道来:“我从小和夜来一起长大,自打我记事起,踏遍混迹琉璃厂各处,稍大一些又跟着我一块儿提笼架鸟到处鬼混。我敢说整个北平,不,整个世界上就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他这十几年如一日地顺着杆儿往上爬,就只为出人头地,宗室这一竿子毁的可不仅是吴启云,还白搭了一个夜来。”
“以夜来的性格,断不会也不敢和宗室闹掰宗室这一盆污水泼过来,他就只能被硬拉上贼船。”
“所以红姨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开始想,宗室到底是为了扳倒吴启云,打击吴家,还是为了拉上谁,一劳永逸地得到庇护。”
“那个人不可能是吴启云本人,他性子太直,架子太大,随时可能会后院起火;也不可能是我,不管他们知不知道鬼手施玢华就是帝都顾氏的独子顾玢,他们都不敢要挟我,因为荣亲王为首的宗室很多都在鬼市,除非不想活了,否则不会这么不长眼的招惹施夫人。”
他这话带了几分难得的犀利,一双眼中仿佛集齐了帝都夜色中所有的光亮,尤是刀光,唯有微微上挑的眼睑还带着几分如玉的温润有礼。
语气不缓不紧,不卑不亢,言辞中带着某种质问的意思。
似乎忘了他面前的这位不是什么善人。
顾玢接到:“我本是怀疑墟主你,但,宗室怕是请不动你,踏平北疆,屠尽西平,肃清氏族,入主九界,如此手段,别说一劳永逸地庇护,您连复辟清世都易如反掌。但您这一脚踩下来,船就得翻台,所以,我想到了夜来。”
夜来心思活络,本事又高,人缘极好,而且无依无靠,无权有名,天生是当傀儡的好料子。
但思来想去,宗室总不能找个无法自保的半大孩子来做守护神,这名怕是得来头不小。
阴樆桾的酒喝的不快,但经不起顾玢这么咬文嚼字地白话,眼瞅着一壶花雕已经见了底,随手又开了一坛竹叶青。
顾玢停了一下,把那坛酒夺了回来,往刚刚那壶里倒了有小半壶,往阴樆桾面前一拍。
阴樆桾:……
自打他入主囚夜泽就没有人在他面前拽成这样,生怕他捅不死人似的。
这货已经忘了面前这位墟主杀伐果断了,他好像也没记得过,理直气壮道:“喝酒伤身。”
随即压低了一点声音“况且我听施夫人说,墟主大病未愈,身子不好,想必没有停药,更要当心身体。”
阴樆桾的手好像是抖了一下,显得有点拘谨,他将杯中酒饮尽了,旋即把一旁的茶碗用开水细细地烫了,倒了一碗茶给自己。
顾玢才接上话:“然后我又想起了九界一个传言,九界之中迷仙引仙主湫泽十一年前曾带少主游历,半路,身遇不测。”
“小仙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迷仙引此后大乱,群龙无首。南宫氏为了寻回少主多次重现人间,甚者不惜辗转求到了帝都顾氏门下。”
“上次误闯淮阴,我见百鬼夜行,还隐约听见了引仙夜氏,夜氏遗孤的字音,墟主怎么看。”
阴樆桾的脸藏在黑纱之后,实在看不出情绪,声音却有点儿疲倦:“顾公子既然已经想了个七七八八,又何必让夜公子以身入龙潭虎穴。”
“虽然选择权在他,但若公子你不把他卷进来,他怎么会有选的机会呢。”
顾玢:“这便要请教墟主了,有些事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该是心照不宣的何必宣之于口。我是为了让兄弟日子好过一点,敢问墟主是为了什么呢。”
两人对坐沉默良久,顾玢忽然开口道:“我见过他身上的一枚玉扣,双面雕花,三璜联璧,镂纹阳刻,是汉货。”
阴樆桾:“修白扣”
“是什么?”
阴樆桾似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沟通生死,为仙家引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