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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耷拉的眼睛中闪过忧色,用腰间系着的围裙擦擦手,勺子塞给丈夫。
“我去看看她醒了没。”
没有想到,刚进正房,就发现原本睡人的地方空了,连床铺也变得整整齐齐,最上边放着一根通体黄金样式简单的发簪。
在昏暗的屋中静静地闪耀着金光。
“当家的,你快来看。”
妇人惊讶地捧着手中发簪,招呼在灶间的丈夫。
“怎么了?”
“这个.......”
丈夫擦擦手,接过发簪,仔细看了看,上边只是简单的祥云纹,不带任何宝石,也没有任何特殊纹样:
“这大概就是给咱家的报答,没啥事,咱就收着吧。”
“可是,这是不是太过贵重了?”
妇人爱不释手的攥抚摸着手中发簪,目光不舍得移开片刻,却仍旧犹疑。
“没啥事,是吧?大花?”
丈夫搂过在一旁转来转去的公鸡,顺顺背脊的羽毛,却丝毫没注意自家大公鸡含泪的豆豆眼以及猛然秃了一块的尾羽。
重新走在山村小路上的忆笙心情不错地把玩着手中红色的羽毛,给了根最不起眼的发簪,但揪了一把漂亮的羽毛。
这生意,不亏!
将火红色的羽毛珍惜地揣在胸口,她顺顺自己已经变得和当地人一样褐色粗布短衣,摸摸自己的脸。
现在只剩这张脸需要处理了。
这,好看吗?
人的脸不都是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啊,怎么那男人说挺好看?不都一样嘛。
但,自己还得进城,这张脸嘛......
入了夜之后,她偷偷摸摸窜进一户人家,冒着将大黄狗吵醒的风险,趁夜摸了一把刀出来,赶紧就跑。
待到天一亮,路人应该就看见路旁的水塘边女子拿着把三尺长的剁骨刀跃跃欲试地对着自己的脸。
这人,没疯吧?
当然没疯,只是原本她也不想偷这么长的刀,可是大概那户人家是个屠夫。
夜色又太黑,院里又养着狗,没注意看,刀到手的一瞬间也感觉不对,可是已经没机会再换了。
再换估计就整个人都完在当场。
忆笙惦着自己手中的刀,只敢用刀尖儿对准自己。
然后准确定位到眉毛的位置,试了试手感,一手扯着额头皮肤,一手勉强握刀,小心翼翼地开始........
刮眉毛。
是的,没看错,就是刮眉毛。
她想过了,既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那么有区别的只有眉毛了,应该是自己的眉毛好看到绝美的原因才让那家的男主人有了这个错觉。
在进城之前就把它给刮了,引人注目可不是一件好事。
忆笙搓搓自己突然空阔下来的脑门儿,满意地点点头,这把刀还是挺锋利的,可惜进城可不能带它。
最近年头不好,从临县逃荒过来的人不知凡几,多的是妻离子散。
城门口守卫的军士即使没有路引也不会太过为难,但是基本的盘问还是有的。
她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蹲了一上午,选在逃荒的人最多的时候混在他们里边。
低着头,缩着身子,装出副期期艾艾步履蹒跚的样子,抬头就把那个准备盘问的士兵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
那个兵士估计还还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
忆笙学着前几个人的样子摸摸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开始哭诉。
“小女的命好惨,爹娘都不在了,未婚夫和别人跑了,家中只.........”
兵士抖着手粗声粗气打断她:“等等,你先说这眉毛怎么了?别是得了什么病吧?”
颤抖着的粗壮手指倔强地指向对面女子只剩青茬看上去异常突兀的额头,再怎么过硬的容貌,在这种自毁条件下,足以削减至零。
“小女,小女,天生如此。”
面前女子似是羞羞答答低下头,不好意思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也是个可怜人儿,怪不得未婚夫能跟旁人跑了,旁边几个听到对话的兵士互相对视几眼,一时间升起股子同情。
“好了,过去吧,你可以进去了,小心点儿啊,最近城里不太平。”
那个年轻兵士的声音难得平和下来,指指城内,示意道。
“唉,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连连鞠躬,又复摸摸眼角,忙不迭地贴着墙根儿窜进去了。
城内,北城门旁。
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周围尽是人来人往,商人打扮的行色匆匆,其中也不乏架着马车后边跟着好几仆从的官家子弟。
但是更多的是身着粗布衣裳面黄肌瘦,面前一只空碗,坐在路边乞求着过路之人善心的乞丐。
城门旁有个简陋的茶水小店,专供路过的行人歇歇脚,稻草搭的棚子,破旧不堪,远处看起来倒像是个草棚。
在这家店口的门柱之下,就还真端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他的衣服破旧打满补丁,枯瘦如柴的手上端着一个破了角的瓷碗,正朝着来来往往走过的行人们伸手。
很奇怪,他却从不出口呻吟或是祈求,只是沉默着,像个旁观者一样。
被草包似的头发挡住的眼睛微微半眯着,脑袋正对着城门,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颤颤巍巍地拄着手边的拐棍一瘸一拐的站起来。
走路的速度却不慢,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