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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八扇城门洞开,五湖四海的宾客将偌大个城池挤得水泄不通,各大宗门都派了弟子来道贺,其中不乏有人好奇偃师宗的庐山面目,趁着贺婚的机会前来一探究竟,最都被合籍宴流水似的美酒佳肴震撼,偃师宗的傀儡术仍旧神秘莫测,肇山派的厨艺却是名声大噪。
喜宴整整办了三日三夜,第四日晚,冷嫣辞众人离开了偃师门。
她离开时轻装简行,骑着雪狼,带着灵虎和苍鹰,除此之外便只有怀中的一个花盆——花盆里依旧什么都没长出来。
……
二年,昆仑。
昨夜刚下过一场雪,天空碧蓝如洗,明净的晨曦将山脚下的客店映得宛如冰壶世界。
店里的客人还未起床,门外的山道响起了清越的鸾铃声。
两个店伙正门前扫雪,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着黑狐裘的女子骑着一头通体雪白、两眼金黄的大狼向门走来,她身还跟着只威风凛凛的白老虎。
且不说那女子的绝『色』容颜和一举手一投足间说不出的气派,单是那两头灵兽,便看得那两个店伙两眼发直。
两人连忙将笤帚倚门边,迈着小碎步前迎客。
其中一个笑容掬道:“位贵客,是住店还是用饭?”
冷嫣抬头看了看门楣招牌“偃师客馆”几个龙飞凤舞的金字,不由浅浅一笑。
另一人见她抬头看招牌,忙信誓旦旦地道:“昆仑山下挂着偃师宗招牌的客店不知多少,只有敝店才是正宗偃师宗开的,只此一家,无分店。”
前一个又道:“没错,敝店内堂还设有肇山会馆,掌勺大师傅是肇山李掌门亲传弟子,客人一定要尝尝肇山名菜:清炖重玄仙人脔,据说道佳肴是偃师宗主最钟爱的一道菜。”
另一个附和:“对对,那位偃师宗主每天都要吃两大锅,不然夜里都睡不着觉。”
冷嫣嘴角笑容更深,却并不拆穿他们,翻身从狼背跳下来,狼头和虎头各『摸』了一把,便带着两头灵兽往里走去。
两个店伙将她引到内堂,门楣果然挂着“肇山会馆”的匾额。
冷嫣把小猫和小狗留廊下,走进堂中。
时候住店的客人还没起来,整个“会馆”中只有她一个客人。
冷嫣找了张靠近窗户的几案,解下狐裘放一边,『露』出一身浅杏『色』的道袍。
她从怀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的花盆放自己对面。
店伙看了眼花盆,那盆一看便是好玉石琢成,他简直想不出来怎么会有人用那么漂亮的玉石雕花盆,不是暴殄天物么!
况且那盆里填着土,却连根草都没长。
不过客人的闲事他不敢多管,昆仑山是一方宝地,来往的人也是形形『色』『色』,有凡人也有修士,有魔修也有妖修,他们开店做买卖,自然是八面玲珑。
店伙正要报菜名,冷嫣道:“将们店里拿手的菜肴每样各来一份,那清炖重玄仙人脔要三盆,其中两盆端到廊下给我的灵兽。来一壶最好的酒,要两个酒杯。”
店伙越发纳闷,但不敢多问,快便将酒和下酒小菜端了来。
冷嫣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放花盆旁边,自己拿起另一杯,却只是沾了沾唇便放了下来。
菜肴一个接一个端来,不一会儿便将宽敞的大方案都摆满了。
冷嫣也没怎么动筷。
店堂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有游历山川的凡人士子,也有戴着道冠的修士,甚至不乏奇装异服的赤地魔修。
自从二年前清微界的界阵消失,仙凡两界融为一体,灵气分散天地间,不为仙门独占,钟灵毓秀的名山大川也只是灵气较为充沛而已。
腾云驾雾的仙人仍旧让人艳羡,但是仙门中人不能任意汲取灵气为己所用,修仙注定成为一条漫长寂寞的路。
二年来各个仙门里多了不少凡人弟子,也有不少人出身仙门世家而缺乏天分、道心不坚的,转而去考科举、做买卖,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另谋出路的人越来越多,便也见怪不怪了。
样的世界究竟好不好?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论断。
正思忖着,冷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个身着青『色』道袍的身影,似有几分眼熟。
她抬起头,正巧对那人疑『惑』的目光。
冷嫣向他举了举酒杯:“姬仙君。”
姬少殷诧异地看着女子,他没见过副眉眼,但她眼角那颗胭脂痣却是那么熟悉,就和烙他心的那颗一样。
“是……”他轻声道。
冷嫣笑了笑:“我是冷嫣。”
姬少殷嘴唇轻颤,良久道:“原来的是冷姑娘……”
冷嫣看了眼他腰间的玉葫芦和身背着的『药』囊:“许久不见,怎么样?”
姬少殷眼中那些难以名状的东西沉淀了下去,他又恢复了谦和温良的模样:“下些年四处游历,将荒怠的医道捡了回来。次来昆仑是想入山找几味『药』材。”
他顿了顿:“冷姑娘呢?来此地有何贵干?”
冷嫣看了一眼花盆道:“去北山采些玄玉精。”
姬少殷道:“下正好也要去北山,不如结伴同行好?”
不等冷嫣回答,案突然传来“砰砰”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是那只翠玉花盆自己桌蹦跳起来。
紧接着那花盆忽然又不动了,“噗”地一声,一根银『色』的棍子顶开覆土钻出来。
棍子闪着霸道的银光,一个熟悉而久违的声音道:“敢!”
冷嫣怔怔地看着花盆里的东西,周围的一切仿佛瞬间都不存了,店堂里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手,却又不敢去碰那根来之不易的枝条,生怕一碰它就会化成泡影。
最终她只是抱起花盆快步走到屋外。
姬少殷觉察到了什么,只是站原地看着她匆匆离开,没有跟去。
冷嫣站明晃晃的太阳下,草木檐瓦的雪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唤道:“若木?”
银『色』棍子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
“若木?”冷嫣又唤了一声。
银『色』棍子跟着哼了一声。
冷嫣将花盆紧紧抱怀里:“若木。”
棍子矜持道:“叫本座有何贵干?”
冷嫣低下头,微笑像涟漪一般嘴角『荡』漾开。
她清了清嗓子:“下想与神尊共度余生,不知神尊意下如何?”
棍子道:“本座只饮……”
冷嫣接道:“元洲五芝玄涧的涧水,兑三分昆仑山北的玄玉精。出入得有凤凰麒麟开道,只坐琅舆碧辇,九『色』玄龙拉车,覆绝羽盖,车中焚九鹭之香,奏《九韶》、《太章》之乐,当然,还得修一座神宫。”
棍子轻哼了一声:“本座还得考虑……”
话音未落,又是“噗”一声响,光秃秃的棍子部突然冒出个银『色』的小嫩芽。
嫩芽叫道;“答应的,他答应的!他就是醋了!”
棍子恼羞成怒:“本座没有!”
说话间,嫩芽已经抽成了一片小小的叶子,轻轻摆动着:“冷姑娘,还认得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