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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洪安的主治医生告诉江萱萱,大概从去年十月份开始,他就让华洪安考虑要不要手术摘除肿瘤。那时候,肿瘤还是良性的,没有恶化过,手术的几率会比较好。
但华洪安过了这么久才回来,肿瘤已经有恶化的迹象。这又增加了手术的风险,导致现在,让他抉择要不要做手术,他直接采取放弃。
因为是开颅手术,所以后期的治疗跟费用都难以估量,但手术费用与术前杂费,化疗费相加起码得要个五十来万。若是后期愈后不好,费用自然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江萱萱了解完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整个人的心情呈现阴雨状态。她呆呆地,木木地走在医院走廊,双眸无神的将视线汇聚在医院米白色的地面上,每一步迈的拖沓又缓慢。
途径过护士站时,正好晚上的值班护士在聊天,零零散散几段内容传到她耳边…
“哎,特需病房那个病人的住院费又要用完了哎。明天你去催他缴费吗?”正在后头理病例的护士跟前头坐在电脑前舒资料的护士说着。
她口中那特需床的病人便是华洪安,整个病区拉为数不多的单人床被华洪安占据着。
“我明天没上班,谁管谁去。催他那边缴费太不容易了,上次还让我膜打电话过去给他家属。你是不知道,那个家属长的人模人样,但是脾气超臭超臭!每次打那电话都得转好几个人,最后才转到那谁手里。啧啧…”坐在电脑前的护士边说边摇头,吐槽与无奈布满全面。
“据说还不是病人站在的家属,病人是孤儿院出来的。没有什么家里人,现在一直给他支付费用的,还是好心人呢。”理病例的护士快口答着,“好心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很不容易了啊。我觉得脾气差一点也能理解…”
“少来,分明就是人家长的帅,颜值高。你看着合胃口。”玩电脑的护士聊着聊着,把话题带歪了一个方向。
“那人家颜值是高嘛。看过的人都这么说啊!长的那么帅,都可以去演电视剧了。现在这个社会啊,长的帅又有好心肠的人不多了,脾气差一点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毕竟没有人十全十美的嘛…”
“哎,你是看上人家了吧?那么喜欢,明天你去催人家缴费,然后等人家过来,你再说能不能要一个他的电话号码,不需要通过很多人转接的那种…”
说着说着,两个护士聊起了天。后续的聊天内容,江萱萱没有仔细听,但前面关于钱的话题,江萱萱是每一句都听的仔仔细细。
“请问…”跨步过来,江萱萱在护士站站定脚跟,“我是特需床病人的家属,那个,特需床病人住院费明天要交多少啊?”
她突然插话,打断了两个护士闲散聊天的兴致,很快,护士正经八百的素正形象,然后道:“特需床的病人刚刚化疗过没几天,最近开的药比较贵,都是进口的,起码得存个两三万住院费吧。”
这一听到两三万,江萱萱心里的石头算是‘咯噔’一下,落了下来。
还好没有让她交个几十万,要是几十万,她一下子还真拿不出手,只能找顾明琛帮忙。
偏偏,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顾明琛开口提这件事。顾明琛从来都不喜欢华洪安。江萱萱跟他要钱,还得准备好许许多多地理由跟好话,要哄的他心情畅快了才行。
但现在护士说只要两三万,这个江萱萱有!
之前顾明琛给她的那张公款卡里已经陆陆续续存积了四万多块,江萱萱一直没敢动。现在拿出来江湖救急一下,完全不是问题。最起码,可以让她有一段时间的缓和期,让她可以好好准备给顾明琛的说辞。
“我去替他交,现在可以交吗?”怀揣着侥幸心理,江萱萱伸手摸包,正要掏出钱包来。
忽地,只听那护士道,“不着急,你明天过来交吧。现在已经晚上了,楼下窗口不知道还能不能交住院费。明天医生查完房之后你再过来交,看看有没有新增的医嘱跟药品。”
“哦,好。”点头,江萱萱缓缓收包,然后多添了一声,“那明天我会来交住院费的。麻烦你们需要的时候电话联系我,不要再联系别的好心人了,我号码给你们一个。”
“可以,在这边登记一下。”马上,护士给了她一个本子。
江萱萱再上头写了她的号码,然后,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护士说了有情况一定要通知她。
而后,她才放心回家。
回到顾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间十点,奔波伤心了一个晚上,回来看到凯儿睡了,王叔回了房。她行尸走肉一般的完成了睡前的杂事事情,然后躺上大床。
身子一软,很快跟这张床化为一体,软的她一动不想动,手指头似乎都上了千斤坠,指节重的可怕。
江萱萱真感觉到累了…
这一次,她觉得很累很累,由心到身,由身到心,浑身上下任何一处都是疲累的,像是脱力了一般,浑身气力被抽走,整个人软绵绵地好像失去了骨架。
脑子里有这段时间以来她去找华洪安得到的每一次抱歉回复跟院长今天跟她提起这件事的画面。
深深的自责与后悔如惊涛骇浪一般拍打上她脆弱的神经,心疼的难受,胸口闷的能令人窒息。
她多责怪自己为什么真的不理华洪安了,为什么就那么顾及顾明琛的感受,真的跟华洪安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联系。
没错……她应该体谅顾明琛的心情。可她却不应该为了顾明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跟华洪安保持起距离。
她有很多方法可以采取啊?
她可以瞒着顾明琛,多跟华洪安聊聊天,微信,QQ,电话,现在的通讯多么发达,又不是说不见面了就不能维持联络了啊?
她也可以每个星期,或者每半个月去孤儿院一趟,就拿看孩子的理由去看看华洪安也行啊…顾明琛会阻止她去看孩子吗?
不会的吧…
所以在这件事上,江萱萱无法责怪任何人,只能把所有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在她看来,顾明琛没有错,华洪安也没有错。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后果,都是因为她这个中间人没做好。
如果她能好好地跟顾明琛聊一聊,或者能多体贴一下华洪安,那也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如果,她能带华洪安跟顾明琛好好认识一番,说不准他两人能交好呢?
“唉…”想着念着后悔着,江萱萱重重叹出一口气来。
她真的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好,很多事情都选择逃避与拖延。所以才会导致现在这种让她觉得难过的局面。
夜,无边无际地蔓延,心,也随着这个黑夜而沉湎,沉重的气氛在房内传荡…
只有一个人的江萱萱意识到她需要独自一人面对现在现在的问题。
江萱萱身侧的孩子安安稳稳的睡着,小身子翻覆了方向,摸到江萱萱已经在身边睡着,爪哇般的小手伸进江萱萱的睡衣内,勾住她的肩带拉住。
这是能让小家伙安心睡觉的方式,江萱萱回手揽住小身子,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在房内响起,随后被黑夜吞没。
此刻,摆在她眼前的,不止是华哥的事情,还有凯儿,还有即将举家出国的倒计时…
事到如今,江萱萱已经不能兼顾到所有方面了。
她只能择重就轻的选择华洪安,选择放在眼前当头的事情。
江萱萱很想做好所以事情,但是很难…是真的很难…
她只能咬牙坚持,走一步算一步,只希望,不要再做什么让她后悔的事…
&
次日,又是全新的一天工作日。
一个早上,江萱萱浑浑噩噩地上着班,在她的岗位上,叹息声连连,整个人气势也很颓然。
办公室内的同事都有关注到她的状态,但这一次,江萱萱什么都不说,保持着绝对缄默到底。陆美淇跟艾琪琪问她的时候,她也只表示,她现在很忙,也很累,什么事都不想说。
现在的江萱萱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因为出事的人是华洪安,是她江萱萱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兄长与亲人…
在没告诉顾明琛以前,江萱萱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华洪安的事,包括她这两个好朋友。
现在的江萱萱有了一刻成熟,她知道不能轻易地把自己的私事拿出来到处乱说,她知道人的嘴巴是很可怕的东西,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一个人面对。
江萱萱没有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但早上下班后,趁着午间休息的时间,她自发去了医院,打算把住院费交掉,然后陪陪华洪安,跟他一起吃个午饭。
去银行把她卡里的钱取了个精光,用黑色不透明的大袋子装起所有现金,整整四万五,很厚很厚的一捆钱。
这一路上,江萱萱看钱看的很紧。身边有司机陪着,她东张西望地,观察着周围有没有小偷之类的可疑人群。
来到华洪安群在的病区,正问着护士该怎么缴费时,江萱萱又忽然得到另一个消息。
“特需床的住院费已经有人交了,又交了五万,刚刚才充进去的。”
“啊?”江萱萱一愣,抱着那一沓钱懵了一脸。
迟疑了片刻,她提口问道:“请问能告诉我一下是谁交的吗?我可以见见那个人吗?”
“他应该还在病房吧,你可以去病房看一下。”护士伸手给她指了个方向。
没有一丝犹豫,江萱萱很快便朝着那个方向拔腿跑去…那个方向正好是华洪安的病房。
病房的房门是开着的,她着急忙慌的跑着进去,手上抱着的黑袋子褶皱一片,但没时间整理。
“华哥,你那个…”正想脱口问话,哪知道,她脚底一刹,正正好停下脚步与坐在华洪安身边的男人视线齐齐对上…
“啊…你…你…居然是…”江萱萱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高扬的手指对准了华洪安床边安坐的男人,瞪大的瞳孔写满慌措与害怕。
她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认不出这个男人,不对,与可以说,他,就是化成灰江萱萱也认得!
那个让她担惊受怕的男人,那个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那个一句话就能剁人一只手的男人!
陆成一!
江萱萱对陆成一是唯恐避之不及,这样子正面撞了个刚好,她该是有多怕,从她颤抖的手臂上就能看的出来。
“萱萱,过来坐这儿。”华洪安呼着她,只见他软塌塌地卧躺在床头,伸出的手臂拍着另一侧床边的凳子,“陆先生正好来看我,你们见过面的哦?”
何止见过,而且每次见面都很不愉快!
江萱萱惊恐的眸眼收起,转而替上的是微微瞪起的眸子。她提着她的胆量,故意瞪起眼来,跟陆成一恶恶地对视,企图提高自身气势,不要被陆成一往下压就。
然而,在她对面同样正眼对着她的陆成一却是嘴角噙笑,笑的猖狂邪恶,笑容透出几分痞子味道。
不知情的人会觉得这样的笑容很帅,知情的人,会觉得这样是的笑容很可怕。
在华洪安眼里,陆成一不管做什么都是帅气的,因为在华洪安看来,陆成一就是个好人。
而在江萱萱眼里,陆成一不管做什么都让她觉得害怕,曾经收到手掌的阴影至今还在。要是能不跟他扯上关系,江萱萱会很愉快的。
但就此刻的情形看来,不跟陆成一有点交流,似乎是不可能的…
单人病房内,华洪安的两侧床头,陆成一与江萱萱对面而坐,怪异与尴尬充斥在屋内,渲染着整体气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压制着这片空间,直让江萱萱觉得又闷又热,不自在极了!
“那个,病房护士说你给华哥垫付了住院费。我感谢你,但是不需要,这个给你,你拿走。”别扭地开口,江萱萱尽量说话不结巴,让自己充满底气。
她把提了一路的黑袋子伸手送上,半空中发直的手臂微微颤抖,清晰可见的是,此刻在她身上泛滥的恐慌。
华洪安看着她抖动的手臂,不免有几分尴尬,“萱萱,陆先生不要你的钱。”
“不行,不要也得收。这是我给华哥治病的钱,必须得我出。”江萱萱执拗的回答,直勾勾的目光与陆成一那一脸纨绔笑容对了个齐。
旦见陆成一抱着双手,后背舒适慵懒的靠着椅子,他不说话,但斜飞上扬的嘴角让他看起来很可怕。
“我华哥的住院费,我自己出,不要你帮忙。你,你先拿着这个…”亮着胆子,江萱萱又提了个嗓。
说完,她已后背冒汗,整个人吓出了一身的汗。
“萱萱,陆先生也是一片好心,你快把东西收起来。”华洪安处在较为尴尬的立场,只能哄就着江萱萱,难看的面色更露难色。
华洪安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钱,男人的硬气与骨气让他尤为厌恶被当作可怜虫接济的感觉。
但往往有些时候,人就是要面对自己害怕的东西与事情。
没有办法,谁让他现在是个需要被救助的弱者,他必须接受眼前的画面。
陆成一是院长找来的,陆成一也是如今唯一能为华洪安偿付这么多住院费的好心人。
不久前,院长接到了一封来自医院的投递信,方才知道他华洪安脑子生了个肿瘤。
当时的陆成一身体早已出现很多状况,体育课上晕倒便是当众最为瞩目的一次。校医给他的诊断是低血糖,让他早餐吃饱点便可以。
华洪安本该可以继续瞒下去,继续在孤儿院里奉献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一直陪孩子们到最后一刻。
但有一天,孤儿院的信箱里出现了一封信。来自医院的病危通知单,院长看到以后,马上便慌了。
也是在那种情况下,华洪安被送进了医院,开始接受一系列救治。
住院时间不长,但他接收到了许许多多的照顾与帮助。院长在院内发动捐款帮助,也找了很多帮助过孤儿院的大企业家帮他筹集善款。其中,陆成一是唯一一个坚持帮助至今的好心人。
几乎每一次住院费不够,病房护士都是直接通知陆成一。但做着好事的陆成一却从来没有露过面,直到今天……
据说他是来医院看另一个亲人,方才顺路过来看看华洪安。
华洪安很感动,也很感激。
所以,在江萱萱与陆成一之间,他需要做好那个能够缓和关系的润滑油。
“我不知道你现在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反正,华哥以后的住院费全部我来,不要你帮忙。我也感谢你帮了华哥这么久,但以后不必了。”江萱萱第三次开口,语气更为坚持利落。
举在半空的手臂还直直的举着,但举的久了,发颤越发明显。
不知是钱太重,让她手酸而发颤,还是因为害怕而发颤,但总归给人一个感想——她不喜欢陆成一。
还是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对陆成一充满了防备。即使,陆成一做的是好事。
“萱萱,别这么跟陆先生说话。”华洪安使不上劲儿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他探手上前,缓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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