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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跑到酒楼上骂他,手指他鼻子骂,后来怎么把我也骂进去了。”伍林儿昨天喝多,十一公主大骂:“你们还挑!”他还记得话意是指责,原话不记得了。
慧娘狐疑,对哥哥们道:“说给我听听,从头开始说。”伍林儿一指伍思德:“你问他!”伍思德抬脸看看他们,发出一声:“哎呀!”再次抱头对地。
伍长河手一指伍林儿和伍思德:“问他们两个。”他坏笑:“肯定是林儿不要,所以思德哥哥要了。”
伍思德只抱头,伍林儿得意非凡:“她手指哥哥鼻子上,只骂哥哥没良心,薄幸人,负心,”再冲口而出:“还有猪头肉!”
有人扯他衣角,萧规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伍林儿身下,让舅爷看夫人,夫人面色十分难看。小鬼才进来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夫人不高兴,好心地对舅爷林儿道:“你好好回话。”
慧娘生气地坐着:“这是什么道理?她指着哥哥们鼻子骂?”伍思德动一动,又没有说话。伍林儿想想,就要成亲,说公主不好也没意思。再说昨天听过十一公主骂,伍林儿觉得很是有理,今天不过是凑趣拿伍思德开心,才说出来。
见妹子沉着脸,舅爷们慌了手脚。伍林儿和伍长河来哄,一个在左边:“妹子妹子,这事情是这样的,哥已经定下了,你别再不高兴,这是听你的话不是。”
另一个在右边:“姑奶奶,这事儿可以对宫里交差,有一个要娶她的,一娶一嫁,这是喜事儿不是,你别生气了。”
慧娘一字一句地道:“我就想知道,昨天从头到尾是怎么见的面,说的什么,错一个字我让大帅来请哥哥们,让大帅亲自过问。”十三姑奶奶拿出当年杀乌里合的劲头儿,眸子里含冰,小嘴儿也不悦地微噘,恼怒地道:“她是什么东西?敢指着我的哥哥们骂!”
伍思德不得不起来,他不再起来又觉得对不住十一公主。要说十一公主昨天骂的话,伍思德也认为有几份道理,这才跳楼落荒而逃。
他一起来,坏了!见十三果然是真生气!十三生气的时候,不是雷霆大作,反而是气色更沉,人更能压抑住,只是面上那霜,像千年不化的冰川。
伍思德红透面庞,又快成一块红烧猪头肉。因慧娘板着脸气上来,伍思德没怎么耽搁,也不用慧娘么问,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她说宫门上跟着我,……到了酒楼上就出来骂,还有一个丫头凶得不行……骂得难听,她又堵着门,我跳楼走了,林儿也跟着我一起跳的……”
听到这里,慧娘忍几忍,没有笑,再沉着脸听着。
“…。到家里来……看着不错,没过过日子,不知道真好假好……她要定礼,我没什么可给的,就把披风给了,也说了,到我家门上不能有错,她也答应了……”
说完,满面羞惭再次抱着头。伍长河发出长长一声惊叹:“这么厉害!”敢在外面女人指着男人鼻子骂?伍长河以同情的眼光看着伍思德,转向慧娘:“姑奶奶,你好好教训她一顿去,这要是嫁过来,还不上房!”
伍思德嘴又动几动,想怒目,想想这位公主什么心性还是不完全清楚,又无力地垂下头,沮丧地对慧娘保证:“我想我娶了吧,不想她寻死上吊的,传出去我们家逼死公主也不好听,你放心,我娶回来,我不会客气的。”
慧娘在仔细思忖,当街指着哥哥鼻子骂?她就不怕把哥哥们骂恼了,一刀劈了她!也不怕自己和大帅恼,这像是被逼急了的人,不像奸细的行为。是个奸细,只怕会想法子让哥哥们对她动情,为她说话,为不能娶她去死,和自己和大帅缠。
她心中反复掂量,面色还是一动不动,毫无表情,淡淡地道:“哥哥说的话我记下了,那这样,下午让人来,哥哥们也会木匠活儿,不当值的时候一起动手,把家里修整了,新房里摆设,我让人陆续送来,既要成亲,快着些儿吧,下午我去对太妃说,让大帅去见长公主,定下来好日子,赶快成亲。”
最后一句说得俏皮:“免得让别人说闲话,昨天酒楼上,难道少了人?”
伍林儿面色一白,他昨天是当事人,笑不出来。伍长河也嘿嘿笑着,伍思德双手又抱头,再来一句:“哎呀!”
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别的心情。
慧娘是过来人,看出来三两分意思,也不对伍思德多说什么。先不走,先喊伍小伍,伍小伍颠颠儿的跑来,怕十三娘说自己昨天没守好门放人进来闹事,讨好地问:“啥事儿?”慧娘有了笑容:“小伍,自搬过新家,我给你送来两盘子戒指扳指簪子玉佩,怎么不给舅舅父用?”
伍小伍哈地笑出来:“俺给了他们不要。簪子分了,玉佩……”伍林儿一个劲儿使眼色,慧娘瞅瞅他,再对伍小伍道:“你说。”伍小伍笑嘻嘻:“林儿舅赌输了钱,月饷没领,说玉佩不中用,拿去当了。领过月饷,俺说赎回来,林儿舅说不用。”
慧娘对着伍林儿微笑,伍林儿陪笑:“妹子,我不要那东西。”慧娘再问伍小伍:“那戒指呢?”伍小伍哈地又是一声:“思德舅和姚将军比射箭,说没有东西当准头儿,拿戒指砸墙上,全碎了。金子还在,扁了,俺捡的,归俺。”
伍长河是自动承认:“扳指不错,我们分了,就是丢哪里不记得了。”伍思德面上发烧,听妹子果然要说:“我让人再送些来,给舅爷们分分装扮起来,出去遇到姑娘,可不能给自己的脏衣服。”
伍思德更是大红脸。慧娘生气到现在,临走前要取笑几句,笑靥如花道:“哥哥呀,给戒指扳指簪子还能不认,说掉了丢了让人捡了,这你的衣服,可怎么不认呢?人人看到你白天还穿着。”
伍思德慌乱不堪,丢下手抬起头:“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皮厚地一笑:“嘿嘿,多谢妹子。”
慧娘出来就想笑,就这么嘴角挂着笑去见萧护。萧护让她打搅惯了,十三脚步快,使唤人又少,几乎是次次不通报就进来,这一回进来满面笑容,在门内先行礼:“有事情回夫君,因此又来打搅。”
官员们再一次退出去,萧护微微而笑,对着慧娘面上晶莹的笑容猜测一下:“那公主用了什么手段让伍思德就范?”他书案上,放着一盏青玉茶碗,慧娘摸了摸,凉了,自己去换过热茶给他,格格笑道:“夫君请猜。”
笑容在十三面上跳动,有如精灵在露珠闪采拮。萧护着迷地看着,故意猜了几回:“哭闹?跪求?”慧娘笑逐颜开:“看不出来公主有胆量,她把哥哥们在酒楼骂了一顿,吓得哥哥们逃回家。她又撵家里去,要在大门上撞死。思德哥哥没有办法,就说娶。”
前面一半萧护已经知道,他在京中市井中耳目众多,还有余明亮和廖明堂也会汇报。后面一半跟到家里要大门上撞死,萧护这才知道,和慧娘刚才初听说一样,大帅也把脸慢慢地沉下来,最后阴成寒冰:“这是什么道理!讹诈吗!”
他来火了!
慧娘满心里欢喜,大帅为哥哥们生气,也有一部分是为着十三。她在路上把事情反复想过,这就道:“依我看,要是逼急了一定要嫁,倒也情有可原。她被逼急了,才让上我,不急,也不会到宫外。等我下午去看一看,她是真急,必然能看出来。”
“把亲事定了吧!”萧护没好气道:“现在礼部里好似虚设,六部里大成长公主一个人当家!她还算尊重于我,我下午去见她!你呢,不管宫中什么规矩,备上八色首饰,八件子衣服,八件子鸡鹅酒品,去见太妃换庚贴。”
当即喊马明武来,告诉他:“寻伍思德,写个庚贴出来。”马明武出去,慧娘觑觑夫君脸色,还是在生气,走过去给他捶打肩膀:“成亲的事情不用生气,我只担心一件事。”萧护闭目享受:“你说。”
“思德哥哥几乎没有过女人,我看他今天有些意思,十一公主又生得好,思德哥定会喜爱于她,只要她不是奸细,喜爱她这是迟早的事儿,我只担心以后公主又变了,她到底是皇家血脉。”
街头巷尾的谣言,有说萧护故意不营救先帝的,到现在没有停息。慧娘手按着萧护肩头,心里同时在回想。
手上一热,萧护把手放下来,捏了一把,含笑嗓音传来:“好丫头,这你也想到了。不用担心,伍思德不是那样的人。”慧娘伏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哥哥当然不会变。”萧护把手放下来,指指头项示意她再按:“伍思德不变,她一个人变有什么用。”
大帅转过脸儿笑,问慧娘:“你说是不是?”对着他明亮的眼眸,慧娘心花怒放,在夫君面颊上亲了一口,手臂搂住他脖子,柔声道:“是啊,她一个人变有什么用。”知道这是夫君变相安慰自己的十三,心中柔情涌动,轻轻地唤他一声:“大帅。”
萧护也动了柔情,低声回答:“在。”
慧娘没有说话,在他身后抱着他脖子,面颊伏到他肩头上,脸贴着脸儿揉搓一会儿,听外面有人要来回话,飞红上面颊:“我走了。”不敢看萧护,逃也似的出去。
萧护一个人在房中含笑回味无穷,又收起缠绵正正面容,往外面喊人:“请大人们进来。”这两个人都没有去想国丧当中,是不可以成亲的。
再说死的是先帝,要出嫁的是先帝膝下的公主。
这事情要怪,先怪大成长公主。大成长公主也有理由,事急从权。诸多郡王自划地一块,找出乱七八糟的理由来指责,看样子都不想交今年的钱粮。三国中也乱,五代十国中也乱,前面死一个,后面娶一个的翻一翻可以不少。
规矩,太平时候和乱世中是两个样子。
大成长公主出招,慧娘就这么着拆。
……
下午,日头好得更是春风和暖,慧娘换上一件缠枝宝瓶花罗衣,绿色的。她只管她自己符合国丧就行了,长公主国丧中胡为,慧娘不管,也管不着。
披上豆绿色的外袍,首饰清一色青玉,坐上车往宫里来。
萧夫人如今是京中大红人,守宫门的人有一半是玄武军,见夫人来,车未到,就先开宫门。如今京中除了长公主,就只慧娘有这样的气派。
宫中无皇帝,萧护几乎不来宫中。
两个奶妈为显身份,单独坐一辆车,全是穿戴上过人,也守着国丧的礼儿。往宫中来,萧北出来,带着萧规和萧墨跟车。
后面,又是一排士兵。
内宫门外下了车,见宫中两天没来,又是一个样子。雪化得差不多,暖暖的日头照在花草上,嫣红扶翠都出来了。太妃宫中有两个女官居然在宫门上,翘首以待。慧娘远远的见到就笑了,张太妃等着自己提亲事呢。
想先帝虽昏聩,也可怜。葬事上,乱世中简单得多。这国丧,也快没有人守了。萧家不是起头的人,慧娘也不会内疚。
先去见太妃,张太妃满面是笑,可是面上明显急了。昨天晚上伍思德送十一公主入宫,不少内宫的人见到。见一个将军服色的人进宫,总要去对太妃说一说。太妃让人去问田品正,田将军回来就如实地回话。
张太妃听过,是惊心的。惊心过,不敢轻易得罪萧家,忍到早上让人喊十一公主过来,十一公主就把对长公主的话说了一遍,坦言道:“不知道他们家里挑哪一个人?我急了,就自己出去看看,可巧儿遇到了。”
十一公主再有肥胆子,再能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对张太妃说实话。她涨红着脸,眼睛也不敢抬了,两只手也不敢放了,就是身子都不知道在哪里摆才好,对于披风的事是半句不提。张太妃听过是吃惊的,还能和蔼可亲安慰她一通,让她回去后,实在无人可说,对女官们说,怕她们有些人回家去说闲话。
只能对顾孝慈叹气道:“一天不如一天,当年大成长公主在先帝面前十分娇惯,也不敢这么样子行事。先帝虽然疼她,也是管教的。”这里说的先帝,是大成长公主的父亲。顾孝慈才不管这咸盐事,尖着嗓子道:“落花流水春去也,谁人能关春?太妃不必多心,横竖儿如今有大成长公主管事,咱们呐,只乐子就行了。”
把张太妃劝下来去看春花打骨朵,张太妃到底心中不宁,想着萧家今天总得来个人。她等得焦急,就让女官们在宫门上等着,果然把慧娘给等来了。
着急的张太妃一忍再忍,见慧娘把问候的话全说完了,才开口说正事儿,萧夫人笑容可掬:“讨太妃示下,十一公主的亲事就选日子可好不好?大帅呀,让我把几份儿礼带来。太妃不要嫌不好。”回身让人送上来。
萧护说八件子首饰,怎么会只有八件,不过是八件子好些的。再就几个大箱子,衣服小东西摆件一样不少。
这不是炫富,不是娶的是公主,总得给她面子上十足十。
张太妃马上就热烈的和慧娘谈起亲事来,谈了半个时辰,慧娘直:“还要去看看十一公主,有话对她说。”张太妃敏感地知道与昨天的事有关,十一公主吞吞吐吐,肯定有些话没有说完。她一口答应:“好好,你去你去。”
慧娘这一回认得路,不要女官们跟,只带着跟进宫的奶妈们去往十一公主宫中。路上见叠翠有红花,这是内宫中深处。奶妈们头一回走这么远,好奇的欣赏了景致。见越走花木越多,有些都没有人修剪。
前面有几座宫室并排,不知怎么了,透着荒凉。周妃住的隔壁,本来就是冷宫,因此往这里来侍候的宫人们就少。大门上,都没有站人。慧娘和奶妈们进去,萧北年纪大了,宫中全是女眷他不敢乱进,就随着萧护进来了,也不能乱闯到深宫处,因此不进,只小鬼两个人跟着。
让小鬼大门上守着,慧娘和奶妈们进来。两、三个宫人在自己房中,等到见到萧夫人,她已经长驱直入,奶妈们是说好的,在外面守着。
周妃和十一公主正相对说话,见一个人走进来,笑盈盈:“娘娘安好。”母女全一惊,萧夫人来了。
适才正说的是她。怕昨天十一公主逼成这亲事,萧夫人要见怪。
周妃心中发虚,而十一公主似炸了毛的猫,两只手紧紧抱着伍思德的披风在身前,面色苍白,一刻不放松的瞪着慧娘。
慧娘进来也不是好脸色,是似笑非笑。她转向十一公主,更是笑容不多,不无讽刺地道:“公主,你手段不错。”
她唇角上挂着嘲讽地笑,十一公主更炸毛,双手抱紧披风,背上寒嗖嗖地强着挺直,人因紧张因口气生硬:“我有定礼!”
那披风!
慧娘斜眼看披风,窗外有日头光照进来,不多,却能看清是不太干净,穿过的衣服,还滴的有酒和菜汁。十一公主没洗,她要等到萧家来定下亲事才能想到洗。慧娘再次挑衅:“你当街敢骂人,公主,你挺厉害!”
十一公主抱着披风:“我有定礼!”
“公主,你骂的我哥哥们好,”
“我有定礼!”
不管慧娘怎么说,十一公主就是这一句。她面无血色,眸子因紧张而冷冰,翻来覆去就这一句回答:“我有定礼!”|
抱着那衣服不松手。
慧娘冷眼旁观,她如绝望中再无生路的小兽一般,这样子,不是奸细能装出来的。
我有定礼!
十一公主理直气壮!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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