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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道夫没想到死,只是纳闷,萧护怎么就能当皇帝?
他怎么就敢自作主张当皇帝?
临安王孙珉是作什么吃的?
这一声叹气,让慧娘有了接话的理由。她看着这个瘦得只有一层皮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孔道夫,都问上一声:“这位是孔大人吧?”
同时眼睛注意四周,如果叫错了,那真的孔道夫至少表情会不一样。
孔道夫两眼对着牢顶:“你认识老夫?也是,老夫当年名满天下,桃李遍地都是,唉,这是当年。”这才放下两只眼睛,对慧娘看似随随便便看了一眼,其实眸子里看得极认真,看得慧娘面上一疼,好似让人刮了一层。
慧娘摸面庞,这老家伙眼光狠的,嗷嗷的好似野狼,他心里有多大恨才这样?慧娘心中气愤莫明,忿忿地想,你恨什么!先帝就是一个昏君!
你恨什么!夫君当皇帝就是顺应天命!
你恨……
她强打精神和孔道夫周旋:“我父子正是为大人而来。”萧谨接上话:“父亲,您说的那位刚正不阿的孔大人,就是这一位?”
“是啊。”慧娘露出笑容。
萧谨故作思索:“那个父亲的好友,让我们来声援他的,很久不来,一来就有事情的什么叔叔来着……江夏人……。”
“左闻人。”孔道夫忍不住接话。在他的学生中,肯为他奔走的头一个就是左闻人。萧谨见他这样好骗,暗暗好笑:“是吗?还有一个……”
孔道夫大声再道:“可是张良齐,他他,最近好不好?”
旁边有一个人阴森森:“孔大人,你再说下去,话全让这小子骗完了。”孔道夫心中惭愧,他见到这一对父子面相斯文,就以为是自己学生的好友,又加上入狱很久,知道家人全收监,家人们全发卖,精神更差,遇到可能是熟人的人太过惊喜,忘了防备人。
萧谨转身对那说话的人瞪眼:“你说谁骗人话?”见是一个黑衣面沉无光的普通人,萧谨孩子气发作,叉腰:“你是谁,给小爷报上名来!”
太子忽然入戏,觉得这样子挺有趣,回头对母亲一笑,摇摇还很胖的脑袋,有些得色。
黑衣人眼敛低垂,说话也黯淡无力:“小子,你又是谁?”
“我乃汉中赵氏十八代子孙赵不卓是也。”萧谨瞪眼:“你呢!”慧娘竭力不笑,找不着?这名字真的挺好听。
黑衣人一抬眼,狱中顿时失色,只有他精光四射亮如繁星的眸子闪闪发光。慧娘吃惊,这人好深的内家功夫,怕儿子吃亏,上前一步往他挡在身后。
萧谨也吃了一惊,在母亲身后回过神不肯吃亏,一扭步子,又把母亲挡在身后。黑衣人关注他的步法,淡淡:“小子功夫不错。”
又垂下眼帘,有气无力地问;“你爹叫什么?”
“我父亲叫赵无涛。”萧谨大声回答,慧娘满面肃然地点头。找不到,这也是个好名字。
黑衣人明明功夫在身,却似乎一点力气也不肯多浪费,微微点点头,还是他有上气快没下气的语气:“你们和孔大人很熟悉?”
慧娘还没有回答,听头顶上的牢房门用力响着打开,又下来一个人。张家晃着脖子上的锁链,哼着小曲儿,怀里鼓囊囊地下来:“哎呀,又有不要钱的地方睡了。”
“不要说话!”推他下来的衙役厉声喝住他,把张家往慧娘所在的牢房中推。慧娘狠狠瞪他,谁让你也来的?
张家抱头往地上一蹲:“我不要和小白脸一个牢房,我看到小白脸就害怕。”萧谨见到张家却很喜欢,嘻嘻地笑了。
衙役对着张家屁股上就是一脚,把他还是关在慧娘牢房中,慧娘就瞪着他!
萧谨为好玩,也坐在母亲身边瞪着张家,眼珠子里总是不无得意,觉得自己在帮母亲办差。就是回去,也可以和训哥儿吹一回牛皮。
坐牢,二弟坐过吗?
张家缩着身子在母子两个人瞪视下呆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嘿嘿。”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我知道我知道,新来的得孝敬是不是?这个给你,你别再吓我了,我是识货的人,这江湖上,僧道尼姑女人全不能惹,像您这脸白白还敢闯江湖,肯定是在不能惹的一例,我孝敬好不好?”
慧娘和萧谨对着油纸包咽了一下口水,还真的饿了。
来坐牢,不是看花戏水,就把吃的忘了。
看在张家来送吃的份上,慧娘放缓面皮接过来。打开来是一只油鸡,想想,又包好,对着孔道夫道:“孔大人,分你一份。”
用力扔过去,正中孔道夫脚下。黑衣人眯眯眼,这份子眼力和手劲儿,油纸包穿过木头栅栏直到孔大人身边,也算一等的。
慧娘正在对张家招手,早看到他怀里鼓着。萧谨笑眯眯,也学着母亲伸出自己胖手招招,母子一模一样的语气:“拿来!”
“啊!”张家怪叫一声,双手护住自己胸:“不要啊。”萧谨笑个不停:“拿来,就放过你。”慧娘白眼,我们就像街头恶霸,你也不是无知少女,装什么装!
张家哆嗦,颤着嗓音:“真的要!”
“不给把你宰了!”慧娘鄙夷。张家叹气:“好吧好吧,想我张老二也是一条好汉,自从来到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今天喝多酒为先帝说了几句,就沦落到这里来看人脸色受人的气。罢罢罢,给你!”
怀里一取就是四、五个油纸包,打开来慧娘险些没笑出来。花生米,牛肉,兰花豆,肉包子,还有一个是烧好的黄芽菜。
张家当兵的出身,深知道不吃菜是不行的。
居然还有几副小银筷。张家叹气:“难怪早上算命的说我为别人作嫁衣裳,我顺这几双筷子来,敢情是为着你们好吃饭。”
慧娘忍住笑,袖子里取出帕子擦干净儿子和自己的手,拿一个肉包子撕开,夹上黄芽菜和牛肉递给萧谨:“吃吧,这个看似一条好汉,应该不会下药。”
“我就是一条好汉!”张家怪叫。母子两个人不理他,埋头大吃。两个人饭量都大,一气扫了个半光,对张家看看,那意思,余下的归你了。
张家摸摸肚子:“我早上吃的一锅粥十个包子两只鸡还在。”怀里一掏,又出来一瓶酒,三个酒杯。
别人闻到香气早就直眼睛,现在更是傻眼睛。慧娘帮着别人问出来:“大汉,你是做哪一行的,东西带的这么齐全?”
张家倒酒,头也不抬:“和你们一行的,专门吃牢饭。”
“愿闻其详。”
“你们呢,是为先帝坐牢,我呢,也是为先帝坐牢。这一回牢底子坐不穿,以后还要接着坐,难道不是长吃牢饭的。所以我东西带的全呀,进来时把银子全给他们,他们对吃的就不管了。”张家把酒杯一推:“来,这里潮湿,是好汉的,先干一杯。”对太子咧嘴笑:“酒少,人小你喝半杯。”
酒香扑鼻,是烧酒不是宫中的蜜酒。慧娘正考虑儿子要不要喝,萧谨端起来一饮而尽,面上不变颜色,空杯还给张家,才兴奋上来:“再倒。”
张家看看十三少脸色,再装腔作势看看酒:“不多了吧。”
太子爷遗憾,十三皇后却喜欢了,给张家一个算你识相的眼色,把自己酒喝了,和张家一句一句地套话。
“你以前是作什么的?”慧娘问。
张家愁眉苦脸,还很像一回事情。别人还以为他是为先帝不在而忧愁,没想到张家是为皇后出去要和自己算账而忧愁,不知道这些好吃的好喝的是不是能买好住皇后娘娘。要是买不好,就只能努力演戏了。
他出语惊人:“唉,说来话长。要说起我的经历,你们全得趴下!”
萧谨问:“咦,为什么?”
“想当年,我在京里横着行,跟着石明南宫复的时候,谁不知道我张大汉!”
黑衣人眸子忽地一张,飞快地凝视张家一眼,又很快垂下去,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可慧娘和张家全看在眼里,两个人不易觉察地点点头,拿石明和南宫复说话,果然有鱼跳一跳。
于是慧娘就着酒慢慢的问,张家云天雾地的说,太子殿下就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