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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释也不知个中发生了些什么,后来便同那姓陶的寡妇一处了。家里因是没有别的孩子,薛释待那钱家的孩子也是甚为悉心爱护的。后来,虽薛释和陶氏的关系一直不错,却都一直没有生下别个孩子。到了前些年,薛释得了重疾,那钱家孩子日日夜夜守在床边细心侍奉着,不再应考,专心致志地在家中帮着母亲照顾薛释。
为了维系生活,那钱行之做起了庙口的卖字先生,兼或帮人修几份家书,亦或者略得些空还会帮人写些状词,苗强是够了家中的开销和薛释的药钱。
陶氏为了让薛释病中饮食好些,也为了让孩子能少些负担,便去了个大户人家里做着洗刷的活计。
也不知是因为双手日日泡在寒水中勾出了疾病还是别的什么,腊八那日陶氏从那户人家中做了活计回来,便觉得头晕脑胀,摸着额头并不热,原以为只是因为操劳而有些困倦,哪知倒头睡下之后便再也没爬起来。
钱行之将母亲的身后事安排好后,瞧瞧家中再无别人能在自己出外挣钱时照顾后父,而薛释的重疾那时刚有些好转的迹象。钱行之咬咬牙,每日出去营生时便负起薛释一齐去了。
这边卖字,那边小炉上便煎着药,熬好了便停了活计一口一口的喂了薛释。
一学正得知钱行之此行大为感动,去了庙口一遭,花了一吊银子求了副对联。且不说那钱行之的肚子里究竟有几滴墨水,就瞧着他那字里行间中的灵气也是用得的。于是这老学正便做了一番动作,让钱行之进了书院做起了抄撰工作,比那庙口卖字得钱稳定,更有一间收拾打扫好的小柴房,能让薛释在其中歇息着,且还放了一张床,让薛释能睡得舒舒服服的。
薛释的病情多年来时好时坏,道了钱行之进书院时本略见好了,不过几个月又严重了起来。
可怜钱行之已到了结亲的年龄,虽长得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却因这后父的病而拖了下来。
人姑娘家好些的,不愿意嫁了这么一个没有功名却还有个拖油瓶后父的人。
人姑娘不好的,薛释听着难过,梗着脖子就是不给钱行之点头。
于此,一个大孝子终落了个孤家寡人。
薛姨娘说的时候,林老太太的眉头舒了又皱,皱了又舒。
要说,这是个好孩子。
听着故事的时候,不断替那钱行之唏嘘人生的坎坷,而当想起薛姨娘是在为林曼同这人说亲事,林老太太是老大的不乐意。
这重情重义之人有重情义的好处,当然也有重情义的坏处。
林老太太想要林曼嫁出去仍是被人宠着疼着过着好日子,哪会想要她帮人后父把屎把尿的。
薛姨娘知道林老太太担心的是什么,话头一转,便说道:“……前不久听说,那薛释去了。”
林老太太思量道:“去了?”
薛姨娘点点头,“从前听着那钱行之是个好的,我可没敢说。毕竟四叔在那难于伺候,谁人过去日子都是艰难的。……如今可是不一样了。我这四叔没了,那钱行之品行极好的人,正合适四小姐呢。”
林老太太叹了口气,道:“那条件却是差了许多的。”
薛姨娘没接这话,只是笑了笑。
其实林老太太也是明白的。林曼这脾气,若是嫁到什么大户人家去,不是将别人家的顶子掀了,便是会被别个人整治得抬不起头来。反倒是这种爹娘尽没了的,上不用服侍公婆,下不用照顾弟妹,能自做些活计,虽是挣不得多少钱,但总也算是在学堂中挂了个名的小吏,总还是不差的。
如今圣上以仁孝治天下,那钱行之已因孝义有了些名气,听闻知府那头已经做了保举,将他的名字直送了上去,做为明年恩科的特提之人。
林老太太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要让人亲去瞧瞧才好。毕竟名声这事情,总是尽信不得的。
薛姨娘回了海桐苑,林棋茹仍没有睡,见她回来忙问:“母亲,祖母那头怎么说?”
薛姨娘捋捋鬓发,道:“说是要遣你父亲或林二爷去瞧瞧,看那神情倒是觉着不错的。”
林棋茹皱皱鼻子,“若是瞧着何意了,四姑姑嫁了去,日后过得再好也没得母亲什么好。”
薛姨娘点点她的鼻子道:“这屋里就只老太太一人信我。你且看着,我们那四小姐定不会消停。”
林棋茹疑惑地问:“可那钱行之不是个极好的人么?”
薛姨娘挑挑眼眉,笑道:“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人,再好也是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