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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让福叔福婶后继无人,我在地下都睡不安生,说什么也得活下来。靠着这一点执念,居然真的挺到大军来救。”
七郎哑然:“原来支撑你的原因是这个,那你可千万别让陛下知道,他始终以为你是为了仁怀太子,死了的人都想掘人家的坟,活着的还能有好果子吃?靖平前途黯淡呀!”
颖坤笑了笑没接话。七郎才想起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陛下了,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就像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昨日还是血气冲动不顾后果的少年,转眼就成了稳重隐忍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
七郎心中暗叹,正好这时两人已走到练武场侧,他问:“你来选吧,想比什么兵器?”
颖坤道:“我以长兵进攻,七哥用短兵防守。”
七郎瞪眼:“一寸短一寸险,哪有这样占我便宜的!”
“不是说让我打来出气的吗,那我用长枪卸下枪头,七哥你徒手,保证不打脸。”
七郎:“……”
最后还是依着她,赤手空拳抵挡她长枪进攻。颖坤哪会真拿哥哥当沙袋出气,走了二三十招占够了便宜,从兵器架上取出一支长枪扔过去:“接着!”兄妹俩这才使出真实本领,你来我往足足过了百余招,最终七郎凭借膂力优势占据了上风,分出胜负即点到为止。
午后的东院安宁静谧,院墙外也是一条僻静小路,鲜有人迹。两支长枪舞起来虎虎生风,伴随着二人发力威慑的轻叱,收势站定后,两人不约而同向围墙上的窗孔望去。
七郎向颖坤使了个眼色,走到墙边以枪尖点地,借力跃出墙外。墙那侧停了一辆油壁车,车上窥伺的人不意他竟会突然翻墙而出,躲避不及,被七郎撞个正着。
七郎一愣,旋即拄枪跪地下拜:“陛下。”
兆言来不及关上车门,看了一眼院内隔着砖柱站在墙边的颖坤,又看了看跪在车旁的七郎:“朕……我……”想找个理由搪塞解释,似乎又没必要作任何解释了。
七郎道:“陛下只带六名禁卫微服出宫,万一遇袭岂不危险?请随臣移驾微臣家中暂歇,稍后由臣率领家奴护送陛下回宫。”
兆言望着窗内的颖坤,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好。”
除了禁卫和车夫,齐进也随侍在侧,上前将皇帝扶下马车,与七郎一同绕到侧门进院。颖坤已在门内等候,见到他也下拜叩见,接过七郎手里的长枪返身放回兵器架上。
兆言对七郎道:“朕微服来访,未曾预先知会,稍事停留便走,就别惊动齐国夫人了,免得又兴师动众给她们添麻烦。”一面说着,目光却始终黏在颖坤身上。
七郎应道:“那陛下去我院中坐坐吧,离此不远。”
一行人悄悄往七郎住处而去,没有惊动府里其他人。七郎独自住一进小院,庭中腊梅开得正好,齐进和侍卫留在院子里等候,七郎颖坤陪兆言入内小坐。
兆言举步走入屋内,环顾四周道:“朕上次来你这里也是这个样子,似乎经年未变。”
七郎略一回想:“陛下上次驾临是六哥婚宴,此后臣要么在外征战,要么在墓园为父兄守灵,反而很少回自己家了,母嫂为我打点得还与离家前一样。”
兆言道:“对,那是朕生平第一次喝酒,还喝得酩酊大醉,当日情形至今仍历历在目,转瞬就过去十三年了。说起来,七郎,我一共也就和你对饮过那一次,你的酒量当真惊人。”
七郎道:“陛下若有兴致,臣命人温酒来再与陛下对酌,正可御寒解闷。”
兆言喜道:“好啊。”
七郎刚要起身去吩咐下人,兆言却制止道:“七郎留下,让颖坤去吧。”
七郎看他明明在笑,眼神却有悲戚之色;明明盯着颖坤眷恋不舍,却又目光闪烁压抑心绪。他明白皇帝是不想和颖坤独处,便坐回案侧:“末儿,你去厨下取两坛酒来。”
颖坤一言不发退出去,不一会儿取来酒馔杯盏。七郎把酒倒入壶中放在炉上温热,与皇帝隔案对坐,一杯一杯对饮小酌,几个来回一壶就见了底。颖坤劝道:“陛下……饮酒伤身,别喝得这么急。”
兆言仰头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朗笑道:“这算什么,你是没见我上次跟七郎怎么喝的,谁拿这么小的酒盅一口一口饮?一人一坛直接对着口牛饮,那才叫痛快!”
七郎又为他斟满一杯:“对,喝酒就得喝得痛快,否则还不如喝水!”
两人推杯换盏又喝了一壶,兆言面颊耳根开始泛红:“七郎还记得当时说过的话、许过的愿吗?”
七郎道:“当然记得,一辈子都不会忘。”
兆言放下酒杯,没有立刻再斟酒,捏在手里把玩。“朕也记得。七郎,你已年过而立,功业初成,立业之后也该成家了。玉真公主有一女,柔婉淑仪,堪为良配,朕替你做了这个媒吧。”
七郎喝得头上发汗,脑子略不清醒,立即回绝道:“陛下明知臣早已心有……”转念一想,玉真公主嫁了三任驸马俱未生养,哪里来的女儿?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委,心下大动,起身下拜道:“陛下,臣……”一时激动难言,竟不知如何谢他才好。
兆言继续提起酒壶自斟自饮:“你我二人之中,总有一个得完成当日之愿,不能都落了空。我是不可能了,你的心愿,朕自当尽力为你实现。”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一直望着颖坤,二人脉脉对视,千言万语,却都只能化作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七郎局外之人看在眼里,心中也觉得无尽悲辛,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想出门去,留他二人片刻独处。
兆言看出他意图,竟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七郎,你别出去。你一走,我怕我……你留下来,陪朕喝酒。”
七郎只觉得扣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发抖,他顺从地回到兆言对面,从他另一只手里接过酒壶,继续为他面前酒盅斟满。
颖坤转开脸飞快地说了一句:“你们喝多了,我去让人准备醒酒汤。”不等他俩答应,转身夺门而去。
她在厨下呆了很久,看厨娘切葱洗菜,以苦参肉蔻等药材入膳煮成醒酒酸汤。厨娘从未被主人这样盯着做事,忐忑不安战战兢兢地煮完,按她吩咐分成两碗盛起,盖上瓷盖交给她端走。
颖坤回到七郎屋里时,那两人已经把两坛酒都喝光了。七郎戒酒多时,酒量也大不如前,抱着空酒坛子歪在地下呼呼大睡;兆言比他要收敛些,榻上炕几被他踢开了,和衣躺在坐榻边沿,一只脚垂在沿下。
颖坤先叫七郎,没能把他叫醒。她越过七郎走到榻边,轻轻摇了摇兆言:“陛下,起来喝点醒酒汤吧,免得明日宿醉头痛。”
他显然喝得也不少,面色红中泛紫,酒气熏天。但是听到她的声音,他倏地就睁开了眼,露出一抹欣然安心的笑意:“末儿,是你。”
时光仿佛一下回溯到十多年前,六哥成婚的第二天清早,他和七郎宿醉未醒误了正事,她气冲冲地赶过来催逼他们起床,老实不客气地拍打他的脸,他醒来时也是这样的神情,也是一样的话语。
末儿,是你。
那时她何等愚鲁迟钝,竟未领悟他言语神态中的深意。九岁时她就认识他了,两小无猜相伴长大,数千个朝夕日夜,他们有过那么多的机会,但凡她稍稍早一点领会,今日都不会是这般无奈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jj抽得好厉害,送红包按钮都给抽没了,评论也回复不了,正常后会补送的。
反正就剩3章结局了,看完再喷不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