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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美妙的琴声里,蓬蒿静静的站着,也面向北文。两人都不语。一时,这古吹台上,琴声缈缈,风声阵阵,吹台边上的一株小树在风中轻轻抖动,几片叶子落下来,在空中打着旋儿朝台下的河面扑去……
夜色就这样慢慢的笼上了古吹台。寒冷的北风掠过吹台。深秋的夜色是如此浓重,如此寒冷,如此让人的心不由的紧缩。吹台上的十一个女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她们已经在这个吹台上呆了整整一天。早上和中午的饭谁也不能下咽。她们哭过骂过,现在她们已经麻木了,已经累了。已经不想再挣扎,已经是这样的认命了。
灯,一盏盏的亮起来。在这样的寒夜里,不是一种温暖,而是一种夺命的彻骨的寒。她们知道,她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只有这个夜晚还是属于她们的。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那边的送葬喇叭一响起来,她们就会排着队走向她们最后的归属。那么这个夜晚,又该是怎么样的一个难眠的夜晚呢?
灯,从楼台下面一直向吹台上面沿着台阶慢慢的移动。没有听到脚步声,只看到一个又一个黑的头从下面冒出来。就象是一个个没有躯体的灵魂。一个又一个,走了上来,在古吹台上一字排开,背北朝南。都是一色的黑衣,领口处露出一片雪白的内衣。内衣的颜色和他们的脸色都是一样的白。他们没有表情,只有动作。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双手托着一个红漆木盘,盘上是一个白的晶亮的瓷瓶。瓶口处插一支细弱的柳树枝。他们就这样面对着这一群面色惊慌的女子。什么也不说。
蓬蒿和梅林没有象其它的那九个少女惊慌的站起来,又不安的挤做一团。梅林依然静静的坐在琴桌后面。蓬蒿就坐在她对面的栏杆上。她们只是抬头看了这些个一眼,什么也没说。
但是,她们和那九个少女一样都知道,她们完了。这些人她们就是没有见过,也都听说过。这是祭仪官手下的祭仪队。他们来了,那么祭师随后也就来了。
棠城的鬼祭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男的还是女的?也有人说大祭师也不是个男的也不是女的,那么他就是个阴阳人了。谁又知道呢?大家只知道鬼祭师是管理棠城人祭大礼的,传说他能神通地府,能为人传达死去的先人的心意。这样的事,凡人又怎么能说的清呢?再说凡间的人只要是见过鬼祭师的人就一定不会再在凡间了。又怎么会说呢?
静静的有一会,一个头又慢慢的升了上来,这个头好象也没有什么与刚才的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是头上戴的冠与人不同,是个非金非玉,非铜也非铁的东西,被雕刻成了一个狰狞的怪脸。
让人看了不由心里一寒。慢慢的他的整个人都走上了古吹台。看到鬼祭师的第一眼,蓬蒿倒是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这个鬼祭师居然是个男子,一个年轻的男子,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男子。
是的,是美艳,一点也不错。这个鬼祭师给蓬蒿的感觉就是美艳,他的美与众不同,
透出一种诡异,一种阴媚,一种冷森森的感觉。蓬蒿望了梅林一眼,在后者的眼里,她看出了和自己一样的惊讶和困惑。
她不由又想笑了,在最后的时光里,看到这么个怪人也是一件有趣的事了。不是吗?人的一生又能有多少有趣的事呢?在最后的时光里,还能看到这么一个人,不是很好吗?
这美艳的鬼祭师慢慢走到祭仪队的前面,在正中的位置站好,慢慢转过身。他开始嘴唇蠕动,念念有词。慢慢的古吹台上起了一层迷雾。这烟样的淡淡的雾在夜色里显得是那么的诡异,慢慢的这雾把吹台上的缩在一团的九名少女围了起来,
她们慢慢走开,一步一步,走到鬼祭师的前面,自动的排成一列。鬼祭师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同样,他也不朝蓬蒿和梅林的方向看一眼,
他只是把手向梅林的方向一指,黑长的宽大的袖,纤长的细白的手,一瞬间撞入蓬蒿的眼睛。蓬蒿只觉得眼前一团白雾散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