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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严,为了身体上的健全而使心志变得残缺而卑微。
他本来想着算了吧,就这样子离开吧,废了一条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在走出孝儒里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年轻人。
他记得分明,刚才他进门的时候,他在门庭中捣药。
钟檐还来不及惊讶,便见那个青年人笑开了,眼角微微上扬,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说,“我叫廖仲和。我也可以来医治你的腿。”
钟檐有些惊讶,不是刚才在医馆里拒绝得那么干脆,怎么转眼又派人来偷偷的医治他,算什么逻辑。
廖仲和笑了笑,从上到下打量了钟檐一番,“小小的糊伞匠,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像是没落的士族子弟?你那么警惕做什么,我也就随口一说,你是阿猫还是阿狗,我才没兴趣呢?”他懒懒的伸展了一□躯,“我不过在古籍上看到了一种医治腿疾的方法,觉得有趣,想要试一试,也不保证能医好,搞得不好,就是废了只腿的事。”
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就好像他折断的只是只凳子腿,而不是人腿。
这本是件毫无把握的事,可是钟檐却鬼斧神差般答应了。
当初他就是这样毫不确定的把自己交到了廖仲和手上,现在,他又用相同的方式把申屠衍交到了他的手里,真是因果轮回,他全家注定要落在这个庸医手上了。
钟檐胡乱的想了一阵,回魂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下来了,星子稀稀落落的垂着,仿佛风一吹,就要掉下几颗来,整间药舍安静极了,百日里的学徒们纷纷回家,只有那一间屋子的灯光还亮着。
钟檐等得有些着急,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很想进去看看,可是还是压抑住好奇心,就在这时,廖仲和走出来,“怎么样?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催眠了怎么会有声音?”廖仲和自顾自地收拾,忽然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这位兄弟还是个断袖。”
钟檐脸上挂不住,想着这个庸医就会这些巫蛊之术,“你管这些做什么!我是问能不能医好?”
廖仲和说,“不好说。”扭头又进去了。
于是钟檐还能够做什么呢,他能做的,也只有等。
他记得了很多事情,平日没有功夫去想的,也不愿意去想的。十多年前大概也是这样的夜吧,或许还要再黑些。那时他应承了廖仲和,果真每一个晚上来孝儒里,接受廖仲和的治疗,那时候廖仲和还没有出师,所以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在白天。
只能到了晚上。
廖仲和的医治方法很怪,药方也是剑走偏锋,和他师父截然不同,倒是和他那个出走的师叔有些像,因此钟檐没少在他手里吃苦头。
见了廖仲和之后,他才明白了原来一个人可以对一件事物这样执着,廖仲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药痴,爱药成痴的怪物,他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恐怕连梦里都在研习古籍和医理,出了这个,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如此的痴狂。
而且,这种爱,与其他人对于自己行当的爱是不同的,钟檐对于他的行当不过是以他为生,并且尊重它。而他仿佛为了药理而生,也只为了药理而活,那时他也不过区区二十来岁,翻阅过的药典已经和当时的师父旗鼓相当,可是老师父却迟迟不让他出师行医。
这其中的缘故,钟檐在很久之后才觉察出所以然来。
而那时他们也不过是两个少年,气性相投,斗过嘴了,也不至于真记仇了,要是没有后面的事,或许,即使钟檐的腿没有医治好,他们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没有想到最后却落了个老死不相往来。
隔着窗纸,隐隐透露出屋里人的轮廓,他能够听见一些细小的呻吟声,想必申屠衍已经醒了,虽然声音很轻,但是他可以觉察出他的痛来,也不知用了什么药,让他痛成这样。
钟檐在心里又多诅咒了廖仲和千二百遍的。一豆灯光,将一切都笼在其中,钟檐心里暗暗说着,再多忍一下,马上就好了,我们的日子还长长久久呢。
他靠在门边,几乎要沉沉睡去了,屋里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响动,他仓皇中醒来,确定那声音是申屠衍的声音,原本一切都顺利的,现在他却再也不愿意医治下去。
“停下来吧,我不会接受这样的治疗。”
作者有话要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