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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鸣一声,下意识地起身,踉跄了几步。
然而被甩出去的冲力却还没有在苏华裳的动作下完全抵散。
他伏低身,手指扣在地面上,这才彻底稳住了身形。
他动作不停,长靴因惯性的不断冲击而抛起一摞泥,整个人却是跃起,抓住了缰绳,将它的方向彻底地转了过来。
然而黑马本身的体重加上难以停下的冲劲都已经不是此时的苏华裳能够负担得起的了——尤其是,他此时右手手腕已断,怀里还抱着一个迟墨。
抵在笼头上的臂骨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响声,苏华裳的左手在几下颤抖后渗出了殷红的血珠,缓缓流下,衬着苍白的皮肤,从手腕处淌落,格外的触目惊心。
迟墨怔怔地看着他不断沁出鲜血的手背。
苏华裳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
或者说,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黑马身上。
然而,就在他打算再将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几道破空声。
这对苏华裳而言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
迟墨以为他会避开。
——谁都以为他会避开。
但他并没有。
盛传之中,比谁都无情,身上像是不曾流着人类所有的温热的血液一般的薄情寡义的青年,现在却为了一匹马——一匹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畜生的马而生生地又受了三枚透骨钉。
透骨钉是深深地刺入他的肌理,钉在他的臂骨上的。
苏华裳没有多加理会透骨钉钉入骨肉间所带来的痛楚。
他握紧了手,极力将黑马行进的方向转过去。而随着他的动作,埋入臂间的透骨钉也顺着他手臂肌肉的扩张而不断地向里刺|入。
迟墨条件反射地松开了环着苏华裳脖子的一只手,转而将自己的手掌插|入他的手臂与笼头之间。
只是他们之间的空隙实在是太过狭窄,以致她尝试了好几次也只是将手指补入他手臂不曾贴合到的缝隙。
苏华裳低头看了她一眼,他手腕上的鲜血也跟着淌在了她的手背,“你碰到我的手了。记得,五百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也是。”
他应了一声。
黑马已经成功向着另一个没有人的方向掣去。
苏华裳停下了脚步,然后向着另一个与黑马背驰的方向找到了一处悬崖跳了下去。
是的。
跳了——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迟墨表示自己很想尖叫一声。
但是不行。
因为苏华裳点住了她的哑穴。
迟墨:就没见过跳崖还要点人哑穴的。
虽说如此,除了点了她哑穴外,苏华裳却是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被一些抽长的树枝刮擦到了脸颊外,迟墨毫发无伤。
倒是苏华裳自己,先是受了四枚透骨钉,身上又是各种骨折,现在还抱着她从崖壁上滚了下来。
——“苏华裳。”
迟墨无声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将手撑在苏华裳的胸口,从上而下地看着他。
抱着她滚了下来的苏华裳将她禁锢在怀里,一直到他撞到了一块岩石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痛声,这才将紧护着她的双手松开,无力地垂在了两侧。
“苏华裳。”
迟墨又叫了他一声。
苏华裳紧闭着的双目这才慢慢地睁了开来。
纤长的眼睫在她眼前扇动了两下,而后睁开的却是一双从未见过的——深紫色的眸子。
迟墨的双手蓦地一僵。
苏华裳抬起手,解开了她的哑穴。
他吃力地用手臂在地面上一撑,靠在了石壁上又将眼睛闭上了,“再看一万金。”
迟墨当下收回了眼神。
她抿了抿唇,却还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
苏华裳于是道:“记得,一万金。”
“除了钱,你就不打算关心一下你的命吗?”
“哦。”
苏华裳冷冷地应了一声。
他的唇角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但至始至终却都冷漠至极。
迟墨又想起他讳疾忌医的态度,眸子悄无声息地沉了下来,“不知道苏盟主可有听过一句话。”
苏华裳没有说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所以,你想跟我说分道扬镳?”
苏华裳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