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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里自然是轻松不了多少的,不说先前愁闷的礼物有了妥善的应对,但那些关系不到位的,却又不得不去拜访的人送些自己做的礼物就有了些不合适,徐秀前边器宇轩昂的走,后边小伙伴们提溜着礼物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其实有苦自己知,这两腿之间的不适,若要小幅度的走路必然会让人怪异,还不如趾高气昂的走上一走,权当新年新气象是了。
懒虎讥笑的看着懒龙道:“徐大人怎么了呢?”
明知故问说的就是这样讨人厌的事情,懒龙眼睛都不眨的道:“不要多事。”
回他的是一双让他恨不得掏出来踩扁的眼睛。
走访了一连串上级,这才拜访到韩公这里,这位爷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深了几分,徐秀行礼过后韩邦文疑惑道:“怎么这般走路?很不雅的。”
“新年新气象!”徐秀直接道,见他还是不信,眼睛一转道:“摔了一下,无多大碍处。”
韩邦文也不多问,年里也不好说些扫兴的话,便徐秀躬身离去。心道下一位就是许公了,行至芳兰堂,走不得几步,就被谈允贤盯的有些紧张,这位医家或许能瞧出个端详?连忙放下礼物打着哈哈就去了许公那里。
对许进拜了拜,几番寒暄,徐秀就将心中所想告知了他,道:“先生,我想去走访一下百姓人家,给他们拜年。”
这一说法听的许进有些奇怪,就是有神明称呼的他也没有这样做过,几番就想明了关键,道:“最好不要。”
话不用说的那般明确,徐秀也是知道他的意思,不外乎不要轻易的有异于这个官场,别人没干过的事情,最好少干。徐秀坚定的道:“注定要与他们格格不入,他们不是我的同僚,更不是我的伙伴,他们的看法也不足为道。”
我是要上位的人,上位名望是一个方面,民心,更是不容忽视。徐秀如是想到。
许进眼睛有了些睁大,听得分明,想了一下才面色平静的道:“随你。”
“多谢先生理解。”
既然得到了他的首肯,接下去的谈话自然是轻松又写意,谈天说地,谈古论今,徐秀历史学的好,各种奇怪见解听的许进有啥时候还插不上话,只好来一句离经叛道,果然是钱鹤滩的学生云云,让徐秀想起了当年写八股文被折腾的够呛的往事,说将出来听的在场众人也是好笑,只道堂堂探花郎也有被时文难的抓瞎的时候。
如今唏嘘的笑话,确是当年苦闷的经历,心态不同,所得的味道也算是大不相同了。
拜别了许进,徐秀想到既然决定做,那就不要拖沓,说干就干,年轻人讲的就是一个干,暮气沉沉的,什么道理。
随之而来的,就会江宁县百姓们连呼不解,这个世道变了,坐着轿子,骑着大马的官老爷也徒步上街一家一家的敲门?还要拜年?保不齐是来要什么好处的吧,不是有传言说江宁县老爷贪图郭家钱财,要诬陷他吗?
然而事实却是恭敬又谦虚的来几句吉祥话,这可真是…国朝到如今其他地方不好说,江宁县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一路走一路看,江宁县不愧是南京的辖县,市井繁华。徐秀见着这样的花花世界,才好受了一些,只道青是山,绿是水,那些坏事终究还是少数,世道昌平,太平常春,还是这个世间的主流。
见着一家门帘似是眼熟,来到门口见着掌柜连忙走出来行礼,“不知父母官亲临,失礼,失礼的很。”徐秀乐了,道:“怎会,你还与那个邻居争什么箩筐吗?”原是邻里争抢箩筐的当事人。
听他这么一说,掌柜跟着笑道:“哪会,听了大人的话,我们现在好似一母同胞。”
“油嘴滑舌。”一母同胞自然是假的,但关系亲近了许多,也不枉自己一番心思了,轻声道:“可有什么难处?”
既然要作秀,就得把表情弄到位,就得要有切实的好处给百姓,解决了他们的实际难处,这才是一名演员该有的修养。
掌柜的连连摇头道:“没有难处,没有难处,大老爷坐堂,我等小商小贩可是有福了。”
“真的吗?可有什么地痞流氓的打扰?”徐秀也很高兴,尽管自己的注意力大多被牵扯进了刘家案,可这民生的治理也没有丢在一旁。转头同葛冲道:“葛班头,如今市面上的治安如何?”
葛冲一板一眼回答,就见周围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更有甚者竟然搬了个小马扎站在上面围观自己。徐秀举起拳头高升道:“乡民们的安全是要放在首位的,不要让那些个地痞流氓们扰了大家的生活,都是百姓,你们这些衙门当差的,莫要忘了那条根啊。”
徐扬或许大智慧不见的有多少,但小聪明不点就透,长久以来的默契使得他下意识就带着大家附和道:“是!”声音传出去了好远,人群中懒龙引导了大家的议论,这事儿不是他第一次干了,很有心得,只听得乡亲们越来越整齐,“青天,青天。”一声接着一声。
从众心理是大众心理,容易满足也是从古至今的老百姓们最朴实的生存哲理,一位看上去官声不错的好官,再加上周围群众连带着的情绪,很自然的就喊了出来,徐秀听在而已,心酸大过了高兴,自己说老实话,只不过是公正的断了些案子,并没有为他们做更多,却能有青天的名声,这就是中国的老百姓啊,谁欺负,谁就是王八蛋,该下地狱的。
徐秀挥了挥手压下了大家的呼喊,高声道:“大年初一。本县出访,看到大家衣食有靠,生活有序,本县的心很是满足。我在这里,同诸位乡亲们拜年了,祝愿乡亲们在新年里老天开眼赏大家一个丰年大熟,家人和合。”
躬身一拜,若说先前还有做戏的心思,此时却完全融了进去,自己的肩上扛着一县的人民,不是刘家,不是伏娘,不是白飞,而是一县,怎敢轻敌,怎敢做戏,怎敢作秀,有的只能是责任。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
徐秀听得他们的议论,脸上挂着笑,心中却想着洪武爷的这句话,深感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