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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吧?
他平素不是最讨厌她进宫的吗?
而他的关注点,竟然是寒香陪她一起。
于是,脑子里就有些东西慢慢浮出水面。
这一次,她没让寒香说,而是自己抢在了前头,“怎么?不可以吗?堂堂一个凤府夫人,出门连个丫头都没有,你以为人家说我啊,说的还不是你凤大台主。”
似是被她的话愉悦到了,凤影墨低低笑了,夜色下,黑眸晶亮如星。
“当然可以,若是夫人觉得一个丫头不够,为夫还可以多派几个给你。”
“算了吧,寒香足矣。”
两人并肩顺着门口的青石台阶而上。
男人这才问起她大哥的情况:“夜坊主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
夜离一边走,一边侧首看向男人,苍茫夜色将他高大的身形拢住,只见其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离她那么近,却又好似特别远。
她从未看懂过他。
************
回房稍作安顿,男人忽然问她:“晚膳用了没有。”
“用过了。”
其实没有。
“我还没,要不,你再陪我用点吧。”
男人说完,也没等她同意,就径直吩咐寒香下去准备了。
夜其实已经很深了,早已过了用膳的时间。
她本来想问他去哪里了,怎么那么晚晚膳都没用,后来想想,有点窥探他私密的嫌疑,便没有问出来。
不过,这两日一直没有好好吃饭,如今霓灵无事了,她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倒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
不消一会儿,寒香就非常手脚麻利地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凤影墨先坐过去,然后朝她招手:“过来。”
夜离也不跟他扭捏,走过去拂了裙裾坐在他的对面:“那么,恭敬就不如从命了。”
“这么好的佳肴,怎能没有美酒?”
堪堪扫了一
眼桌上的盘盘碟碟,凤影墨转眸吩咐寒香去备酒。
“别!”夜离一听急了,蹙眉道:“你难道忘了,你不能喝酒。”
“可是你能喝啊。”男人不以为然地朝被夜离喊住的寒香扬了扬手,示意她快去。
夜离眉心皱得更紧了些:“我平时也很少喝酒。”
“今日又不是平时,就冲你大哥平安归来,你就应该喝点酒庆祝一番,而且,我们大婚那夜,你不是还抢着喝吗?看你酒量不错。”
男人一边说,一边执起玉筷夹了几片冬笋炒肉片给她。
“那夜还不是顾忌着你身上的冰火缠,怕三杯下肚,你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帮你分担掉一杯。”
夜离冷了他一眼,也不客气,执起筷子吃了起来。
男人便笑了,“你是怕我一命呜呼了,没人跟你洞房,自己要守.寡了吧?”
见他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夜离就不悦了,手中筷子一放,脸一拉:“凤影墨,你明知道不是这样。”
“好好好,不是这样,你吃,我不说这个。”
见她一副不吃的样子,男人连忙打马虎眼。
这时,寒香也将酒端了进来。
凤影墨扬手让她退了出去,便自己提起酒壶给她面前的杯盏倒上酒,又给自己面前的杯盏倒上酒。
只不过,倒完之后,将自己的这杯酒也端到了她的面前放着。
然后眉眼弯弯。
“你的,你喝,我的,你也替我喝。”
“凭什么呀?”夜离头大了。
“就凭…...”男人微微敛了笑容,想了想,才道:“就凭一切麻烦都过去了,你大哥回来了。”
夜离微微一怔,看了男人一眼,便端起杯盏,仰脖一口气将里面的酒水饮尽。
喝完一杯,又在男人的注视下,紧接着端起了另一杯。
“不急,不急,慢点喝…..”
没想到她如此豪爽,男人想要阻止她,而她哪里肯听,径直再次一口饮尽。
一股灼热入喉,滑入腹中,她皱着眉放下杯盏,连忙执起筷子夹了几片青菜送入口中。
男人朝她竖了竖大拇指,随后,大手又端起她面前的空碗,准备给她添饭。
米饭寒香早已盛好一大盆在边上。
男人眉眼低垂,用汤勺朝碗里拨弄着,动作娴熟优雅。
夜离静静看着他。
看着他俊美如俦的脸,看着他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留下的两排剪影,看着他皓月一般微微抿着的薄唇……
那一刻,她竟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情。
略显恍惚中,她幽幽开口:“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男人盛饭的手一顿。
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什么?”一直到一碗饭盛好,他才抬眼,朝她看过来,并将手中盛好的米饭放到她的面前。
然后却也不等她回答,又开始若无其事地给自己的碗添饭。
“玉玺,手链,将巧黛推出来,是你做的吧?”
夜离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微末的表情。
桌案上烛火摇曳,将男人的脸笼在一层橘黄光晕里,有些看不真切。
但,可以肯定的是,男人并无过多震惊。
“为何这样说?”执起竹筷,夹了一些米饭送入口中,缓缓咀嚼,他面色如常地问向她,那口气淡然得就像是问今天夜里吃了什么一样随意。
“你就说是不是?”
男人睨了一眼她,又垂眸夹了一片菜送入口中,问道:“他告诉你的?”
夜离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陌千羽么。
“不是。而且,他也绝对想不到你头上。”
“哦?”男人眉尖一挑,似是来了兴致,将手中碗筷放下,凝目看着她:“说来听听。”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首先,巧黛是太后的人,不是你的人,这一点很明确,所以,他要怀疑,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是太后。”
“嗯,”男人点头,眸如琉璃,“其次呢?”
“其次,昨天早上戒坊一出事,你跟我就离开了京师,去了廊县,没有作案时间。”
昨日,她还一直疑惑,他突然带她廊县走一趟是为了什么,而且什么都没有做,早上就回来了。
起先她还以为是这个男人不想她去找陌千羽,现在想来。
原来是为了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据。
“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不在大理寺或者御史台当值,实在是可惜了。然后呢?”
男人看着她。
“这两点足以让皇上怀疑不到你的头上来。”
“那既然他都怀疑不到我的头上,你又作何那般肯定是我做的?”
“因为这世上只有三个人可能会救我大哥,一个太后,一个皇上,还有一个就是你!”
男人怔了怔,轻轻一笑:“太荣幸了,竟然能跟太后皇上齐名。”
而夜离却没有逗笑的心情。
如果真的是这个男人,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
譬如,他是不是已经发现夜离是女人?
又譬如,他是不是已经知道霓灵是被陌千羽所擒?
“到底是不是你?”
许是两杯酒的作用,她也放开了胆,非要问个清楚。
男人眉心微拢:“就因为不是太后,不是皇上,你就怀疑是我?那为何不怀疑事实真相就是如此呢?就是巧黛所为,玉玺、手链都是她的,你大哥就是被她挟持的…..”
说到这里,他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对了,你可以问你大哥啊,你大哥去哪里了,是不是被巧黛所持?”
夜离眸光闪了闪。
“就是问了我大哥,我大哥说他只是偷偷出去密查龙袍事件去了,并未被任何人挟持,他本是打算早膳之前回去,就不会被人发现,谁知却是晚了一步,本就身陷龙袍事件,若这样回去更是说不清楚,所以才不得不逗留在外面,直到他听说巧黛被当成罪魁祸首被关进大牢,而皇上又派人在找他,所以,才故意做出让人挟持的样子让刑部的人找到。”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男人微微坐直了身子。
“什么?”
“好吧,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也不瞒你了,”男人双手撑着桌面,起身站起,缓步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回身看向她:“不错,巧黛是我推出去的。”
“宫里有我的人,所以我知道巧黛的幕后主子是太后,刑部有我的人,戒坊也有我的人……”
见夜离震惊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安排这些眼线,我并非居心叵测,而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这一点,你大哥应该比你有体会,朝堂风云诡谲,在朝为官,就如在薄冰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我只是不想做一个被动的人。”
夜离没有吭声,就静静地听着。
这点,她懂,就如她们钟家,前一日还风光无限,一.夜就惨遭灭门。
只是,他安在戒坊的人是谁?
她竟毫无察觉。
当然,现在这个也不重要。
男人的声音继续:“还记得昨日早上,你大哥被发现失踪,我们赶去戒坊的时候吗?我们进去你大哥厢房,皇上和多位大臣已在,当时衣橱被毁、暗道已经被发现。或许是多年的御史台的职务习惯,我总喜欢关注一些常人不太会关注的东西,譬如当时,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暗道上,以及你大哥的失踪上,而我却发现衣橱别有文章。”
夜离眼帘一颤。
别有文章?
强自让自己面色如常,她状似随意地问道:“什么文章?”
“虽然被毁,但大的框架还在,衣橱有暗层,密道的机关就在暗层里面,大家或许都去在意那个机
关了,却忽略了暗层里装的东西。”
夜离瞳孔剧烈一敛。
“当然,已经随着衣橱被毁,装的东西也散落一地,所以大家忽略了也正常,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一枚小簪花,是你曾经簪过的一枚簪花,夹在破碎的暗层缝隙里面。”
夜离紧紧攥住了袖襟,微微绷直了声线:“所以呢?”
“所以,那个暗层应该是你大哥专门用来……”男人拖长了音调,顿了顿。
夜离彻底沉了呼吸:“用来做什么?”
她生怕男人说出的是“用来装变身用的东西。”
还好。
男人说:“用来装你的东西,可能男女有别,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你的东西他就放在暗层里面,我是这样想的。”
男人缓缓走向她。
一颗心大起大落,夜离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时,你求皇上明察,我随你而跪,那个时候,我就趁人不备,将那枚簪花拿了开来,同时,我也得出一个认知,既然你大哥知道暗层,就一定知道暗道,因为暗道的机关就在暗层里面,你大哥的确是从暗道所出。当然,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至于像他们说的,畏罪潜逃,那他为何出去?还在形式如此严峻的情况下出去?只有一种可能,为了帮自己脱困,出去调查真相了,龙袍真相。所以,你刚才说完,我说果如我所料。”
夜离没有吭声,一颗心慢慢放下。
“你大哥肯定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也不敢回来,不然,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你就让巧黛做了替死鬼?”
“宫里有我的人,弄到巧黛的手链并不难,刑部和戒坊也有我的人,将玉玺和手链放进去更是容易。”
男人站在她旁边,说得轻描淡写,大手执起灯座上的一根竹签,将烛火的灯芯拨了拨。
屋里瞬间更加亮堂起来。
“为什么会是巧黛?”
而不是别人,或者戒坊的人。
男人将手中燃着的竹签晃灭,重新放在灯座上,抬眸看向她:“因为如你所说,她是太后的人,推她出来,皇上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皇上也想除掉她,推她出来,正合皇上心意。”
“你为何要这样做?”烛火摇曳中,夜离定定望进他的眼,幽幽开口。
男人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一声轻笑,将视线撇开:“不这样做,你大哥能回来?”
“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帮我大哥?”
“因为你!”
男人回得不假思索,回得笃定坚决。
夜离长睫颤了颤。
“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他,于公,他是我的同僚,昨日我跟你说过,我跟他是对手,是朋友,是英雄惜英雄;而于私,他是你大哥,是你唯一的亲人。”
男人一边说,一边缓缓踱着步子。
夜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她不吭声,男人自她身后倾身,双手一左一右撑在她面前的桌边上:“怎么?我这样做,你不开心?”
低醇魅惑的声音倏地喷薄在她的耳边,夜离浑身一颤。
想动还动不了,因为男人的这个动作,因为他的胸膛、双臂和桌子正好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她困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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