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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皇室。”楚云暖顿了顿,面色陡然一冷,冷笑一声,坐直身体,目寒冰霜,“我在南堂苦心经营三年,还以为南堂是我楚云暖的天下,没想到还有人敢在我背后捅刀子。”
唐棋不知楚云暖何出此言,二流世家之首何氏易主以后,世家联盟商会建立,南堂本就牢牢握在她手中。
楚云暖正要说话,却听见花园入口处传来脚步和男子的对话声音,越来越近,粗略一听还有赵毓璟的声音,大约是一群人要进花园散步。近来诸事繁忙,九原府渐渐恢复生机以后,各处官员都需要重新安排,赵毓璟大约是看重了这里,想要在九原府安插人手。
一行人越来越近,身边各自跟着侍卫和小厮,最先出现在门口的人是赵毓璟,随后就是宋昉和楚云扬,再然后是许久不见踪影的周伯彦。
乍一看花园之中竟有一女子,赵毓璟身后几个相谈正欢的官员顿时噤声,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楚云暖。
好几日不曾见到姐姐,楚云扬满目惊喜,快步上前,“姐姐。”
原来这位就是楚云暖,楚家那位名声在外的家主。“楚家主。”几人恍然大悟,纷纷拱手,就怕落了一步,惹得这位主不快,在南堂为官的确油水丰厚,可同样也要看世家的脸色过活。
楚云暖挥挥手,“诸位大人不必客气。”除却郡首张衮,他们几个正是益阳郡内手握重权的官员,张衮水灾之后不顾百姓生死,是不可能在继续任职了,那么下一任的郡首估计就是在他们几人中间的一个,不过看他们以赵毓璟马首是瞻的模样,益阳郡很快就是赵毓璟的天下。
深秋的天气,阳光虽暖,冷风一吹,却依旧带着丝丝寒气,楚云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赵毓璟心细如尘,还不待春熙所有反应,就脱了身上玄色的披风,严严实实的把楚云暖裹住,只露出一张杏颜雪腮的面容来,他低声温语,“晒够了太阳就快些回去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楚云暖拢着袖口,缩在披风里,点了点头。
近日所见的瑞亲王,向来是不苟言笑的,咋一看他如此温文尔雅的模样,几个官员都默默的垂下头,假装看不到也听不到,却各自又在心中盘算着瑞亲王日后能走到哪一步。瑞亲王身后一是有手握重兵的平南王府,再是有捏着天下财富的楚家,若是不出什么岔子,日后那个位置也很有可能是他的,与其在这南堂做一个三年一换官员,还不如就此拼一把,捞一个从龙之功,到天京任职。
赵毓璟压着唇角笑了笑,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衣袂当风,官员们呼啦呼啦的跟着离开。
周伯彦风流倜傥的摇着手上一柄玉骨扇子,“你这是要和瑞亲王破镜重圆了?”
唐棋呼吸一窒,顿时竖直耳朵。
“关你什么事!”楚云暖很不客气的说道,“九原府天灾不见你,你这时候做什么来了?”
这话周伯彦可不爱听,他反驳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人虽然不在九原府可也是有出力的。这里是南堂,除了咱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世家,有人想在调用这么多粮食是不可能的。”周伯彦的话就是在告诉楚云暖,赵毓璟带来的粮食都是他调来了。
“知道你功劳大。”其实楚云暖心里也明白,就是看周伯彦这样忍不住刺他两句。
周伯彦笑嘻嘻的拱手,如清流隐士,雅怀有概,“谢楚家主体谅。”
楚云暖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招手让楚云扬靠近她一些,她仔仔细细看着弟弟的容貌,云扬肖母,越长大就越能看到日后风姿特秀、蒹葭倚玉树的模样。只是如今的弟弟和梦里那个帝王相比,多了一丝温情,楚云暖握着他的手,“这几日可有学到什么?”
梦里,既然云扬日后会是南楚皇帝,那么她从今天开始就要为弟弟做好打算。赵毓璟有勇有谋,她特意安排了云扬跟在他身边学习,而她也亲自拜访过宋昉,希望教导云扬云扬一些帝王之术。宋家家学渊源,祖上曾出过三位帝师,交给宋昉她十分放心。
“这要怎么说。”楚云扬挠挠脑袋,不知从何而说,反正他近半个月的所见所闻让他十分震撼,百姓的生活,赵毓璟的言传身教,先生的谆谆教诲,似乎都颠覆了他从前认知,让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就像一只井底之蛙。
看他的神色楚云暖就知道弟弟有了想法,她觉得很欣慰,“好了,你去吧,你可以多和赵毓璟学学。”
楚云扬眉头高高挑起,有些惊异,姐姐到底知不知道赵毓璟是什么人,两面三刀,阴险狡诈,满肚子坏水,就这样还值得学?
周伯彦咳嗽一声,显然是想到了最近赵毓璟的某些举动。其实益阳郡的一些官员并不是自愿投靠赵毓璟的,是他在背后威逼利诱,捏人家把柄断人家后路,那些人不得已才来投靠,偏偏这些人还把赵毓璟给当救他们于水火的好人,死心塌地的帮忙办事。每每看到赵毓璟端着一副大公无私的正经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除了他估计也没有人知道赵毓璟的心有多恨,恐怕他这辈子的温情都用在了楚云暖一个人的身上。
“云扬,你前天不是还说城北那边登户造册的事情你来负责吗,还不快走。”周伯彦拉了一把楚云扬。
楚云扬立刻想起来了,“对对对,是有这么件事来着。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你最近就不用操心了,一切有我呢!”话落,楚云扬匆匆要走,路过宋昉身边时,恭恭敬敬的拱手,“先生,学生告退。”
宋昉淡淡点头。
楚云暖裹着披风来到宋昉面前,双眸闪闪若岩下电直勾勾的盯着他。宋昉一身月牙白团莲花纹刺绣广袖宽袍,头束玉冠,鬓侧冠带如雪,高洁如菊,似胸有成竹。
唐棋见两人之间气氛诡异,找了一个借口就离开了。
“你们宋家到底想做什么?我说过了,宋家就是宋家,跟楚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不必再来试探我!”楚云暖恼怒极了,她抓到的人中就有好几个是来自叶良城,经夏华审问,那首要命的打油诗就是从宋家那里传过来的。南堂四大世家中楚云暖最不愿意动的就是宋家,不仅仅是因为儿时传道受业之恩,更多的原因是动宋家太麻烦,文人的笔杆子厉害得很,三言两语就能让你遗臭万年。可她的意思宋家人就跟不知道,三番两次在她背后动手动脚。
宋昉折下一支海棠,红艳艳的海棠就像在他白玉似的指尖绽放一样,他纠正道,“不是宋家,而是宋茜雪。”
楚云暖:“……”
“宋茜雪在背后动手脚,你不是早就知道。”
这下子楚云暖更没有话说了,她原本是想借题发挥的,可宋昉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大大方方的点出了背后之人,这让楚云暖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师兄这话可真有意思,宋茜雪就不是宋家人?她受你宋家上下宠爱,你这么说就不怕老先生打死你。”
宋昉素来高洁,楚云暖就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类似讥讽的表情,“你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
当日宋昉收云扬为入室弟子,她应允宋昉保宋氏血脉不绝,这件事她当然记得。“我自然记得,师兄你是知道我的,决不食言。”
宋昉往前踱了几步,衣袂翩翩,语气有些沉重,“太子遇刺前曾要叶良城圣贤书院为他所用,我当日匆匆离去,在半路遇上风雨,耽搁了数十日,再回到家中时,宋家少主竟由大哥变成了宋茜雪。”
宋家长辈已渐渐不管事,沉迷于学术研究中,宋家的少主其实就等于家主。
楚云暖沉默的听着,略做思量,且不说宋茜雪受宋家上下宠爱,就说她智近乎妖,足够有资格成为宋家少主,再说世家向来只重嫡庶,不重男女,所以宋昉如此怪异绝不是因为宋茜雪是女子的缘故,绝对有其他更深沉的原因。可惜她对宋家不太了解,勉强思索,也想不到任何让宋昉如此沉重严肃的因由。
“宋家天下清流之首,名下圣贤书院出了无数肱骨之臣,遍布整个朝堂。宋家人可以考科举,但不可以入朝为官,不可以插手朝堂之事,这是祖训。我回到家中后,发现宋家上下气氛诡异,多次查探却意外知晓,宋茜雪控制了整个宋家,她从小长于宋家,我知晓她野心勃勃,却不知道她心狠如斯,居然拿祖父的性命要挟。”
楚云暖顿时大惊失色,乌蒙城初见宋茜雪时,那分明是个冰雪剔透的玲珑妙人儿,宋家最重纲常伦理,她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先生如何了?”
宋昉面上有些许寂寥,他摇了摇头不肯多言,反而正色道,“师妹,祖父的意思是,宋家不能再留了。”
楚云暖聪慧,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她眉头微敛,“其实不必这样,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宋家昌盛了百余年,桃李遍布天下,毫不夸张的说,天下文人尽出宋氏。当年宋家此举,只不过是为了响应太祖皇帝教化愚民的旨意,却是在后来的发展中逐渐变了味道,变成了一根掌控天下文人的绳索,仔细说起来比让楚家更让人垂涎三尺。宋家这是要借此机会逃出困局,只是如此做无异于损敌一千,自毁八百。
宋昉将头一摇,道:“宋茜雪背后有人,是天京的某位皇子,他要圣贤书院的人脉。宋家祖训在上,宋茜雪公然违背,不需要你动手,宋家最后也会不得善终,祖父只是希望你,保宋氏血脉不绝。”
“难怪。”楚云暖心中有了思量,难怪依宋昉的绝无仅有的号召力,后来却会有这么多的文人墨客指责她楚云暖祸国殃民,原来是背后有人操控。楚云暖呵呵一笑,兴趣盎然,“有意思,皇室竟然还有这等人才,让宋茜雪甘然效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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