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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芷看到张良松了口气继续道,“夫人跟那位章将军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在家里等着老爷回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老爷的死讯。那些人说,老爷是殉国而死的。新郑城破之时老爷正在朝上,听闻秦军突然之间出现在新郑城外连忙调兵遣将。但是为时已晚,况且新郑防御薄弱,大军大多在外防御其他国家,仅仅坚持了一个时辰城门便被秦军攻破了。
城破之时老爷连忙派人送信回来,希望能够保全家人,在收到家人安然无恙的消息后,在内史胜将军接受韩王印玺之时撞柱而亡。老爷死前说,韩国既亡那么也不需要韩相了,他这就去面见先王,向先王请罪。夫人听闻这个消息当场就哭了,之后她便安排奴婢跟府卫送小姐出城,说要将小姐送到大公子这里代为抚养,这是夫人托奴婢交给大公子的信。”说着从怀间取出了一封信双手奉上,“奴婢从夫人的态度猜,可能夫人要随老爷去了。夫人跟老爷伉俪情深,老爷已逝,夫人可能不会独活,她将小姐送到您这里,心愿已了之下很可能会选择自杀。”
张良被言芷的猜测吓住了,他连忙将信件拆开,看完之后忽然间有些无所适从,信从指尖滑落,掉到了地上,然后被一阵风吹到了门边。母亲,母亲竟然真的随父亲去了,她还让他照顾好妹妹。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明明前几天还来信说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只顾着学习,家里一切都好。
如今,如今父母竟然都在一夕之间去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心里堵得恨不得剖开,想痛哭一场将心中的悲愤、难过发泄出来却哭不出来,好似泪腺被堵塞了。张良呆呆的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他该怎么办?
突然一声巨大的哭声响起,他转头看去,却发现原本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觉的妹妹就躲在门边,手上还拿着那张母亲的书信。珺儿,珺儿知道了,她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都知道了吗。
张良顾不得自己的情绪,他连忙跑过去抱住了大哭不已的妹妹,“珺儿,珺儿不哭,不哭了,兄长在这里!”小小的人儿被抱进了怀里,张珺紧紧地回抱着兄长,脸埋在了兄长的胸膛,泪水不断地涌出,打湿了张良胸前的衣襟。
感受着妹妹的悲伤,他的泪水好似也有了方向,泪珠涌出眼眶,掉落在地上。张良哽咽着,“不哭,珺儿,我在这里,你还有我,还有我。”
“兄长,兄长,为什么,为什么娘亲不要我们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现代如此,在这里还是如此,为什么她就是摆脱不了父母双亡的局面。她真的很想要一双疼爱她的父母,可以依靠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可是不过一年而已,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四千三百八十个时辰,她只享受了这么短的时间,上天便又将它收回去了。
她是不是错了,她一直坚信着嬴政不会杀害她的爹爹,毕竟历史上各国的贵族都活下来了,爹爹又怎么会有事呢。却没想到爹爹竟然还存着这样的想法,她早就该发现的,她要是细心一点,早点发现爹爹的思想,是不是爹爹跟娘亲就不会死了,是不是她就还能够窝在爹爹跟娘亲的怀里撒娇。
看到张珺如此神情恍惚的模样张良心中痛的不能自已,是他不好,没有早点发现妹妹的不对,让妹妹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她还这么小,她怎么能够承受的住这样的悲痛呢。“珺儿,珺儿不哭,兄长还在,兄长还在的,以后兄长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的。”
张良的声音唤回了张珺仅剩的神智,兄长还在,兄长还在啊,她不是一个人,不是。“兄长,兄长!”兄长,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兄长,你不要抛弃我,不要像爹爹跟娘亲一样抛下我好不好,我会很乖的,会很乖很乖的。”她会很乖很乖,绝对不会违逆兄长的意思的,会帮助兄长做他想做的事情,所以,兄长,永远都不要丢下她一个人好不好!
“不会的,兄长怎么会抛下珺儿呢,兄长也只有珺儿了呀。”他只有妹妹了,为了妹妹他也不能沉浸在痛苦之中,他要振作起来,要给妹妹创造一片天地,让妹妹幸福的生活,这也是父亲、母亲所希望的吧。
张良抱紧了妹妹,将眼泪咽了回去,他现在要好好的想想以后该怎么办,韩国已亡,没了父亲张府也不复存在,他们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一天,两天,三天,张珺始终没有从爹爹殉国,娘亲殉情的死讯当中走出来。她一直在反思,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所以爹爹娘亲才会将她抛下的,她要把她的缺点全部找出来改掉,不能,不能再让兄长丢下她了,她不要再孤零零的一个人!
看着妹妹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张良的心也很不好受,这天他来到张珺面前,看着妹妹已经消瘦了的身体轻声道,“珺儿,能告诉兄长,为什么这些天不好好吃饭吗?”虽然他不经常在家,但是母亲每次家书都会说到妹妹,妹妹这几天的食量根本不像母亲在信中写的那样。吃的这么少,珺儿的身体怎么受的住呢。
张珺习惯性的抱住兄长的胳膊,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感觉得到真实,让她感觉不是自己一个人,“兄长,你说我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好呢。我改了,兄长是不是就不会像爹爹那样抛下我了。”她真的不想在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活着了,拥有了才知道不曾拥有的美好,她真的很想很想有个家,有个能让她依靠的地方。
珺儿怎么会这么想,张良有些哽咽,他强忍住泪花平静的看着张珺,“珺儿做的很好,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改的。珺儿很棒的,父亲、母亲都很喜欢珺儿的,父亲之所以离开我们是为了大义,是因为忠君,不是珺儿的原因,珺儿不要想那么多。”
不是她的原因吗,张珺有一瞬间的迷茫,兄长说爹爹是为了忠义舍下了她,可是韩国已经亡了啊,从大局观上说韩国的灭亡是件好事,韩国的人民不用再受战乱之苦了呀,爹爹该明白的,为什么他明白还这样做了呢?以死殉国,他始终是韩国的臣,韩国的人,韩国的鬼!她不懂,七国本就是一个民族,一个整体,回归整体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爹爹到死都只承认自己是韩国之民呢?
张珺疑惑的看向兄长,“兄长,秦国不该灭掉韩国吗,灭掉了韩国,秦韩边境就再也没有战争了呀,百姓也会就此安居乐业,这样不好吗?”
张良心中一惊,“珺儿,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对吗?”不应该是这样的吗,是她想错了吗,张珺迷茫的看着张良,可是错在了哪里呢?
对吗?不对吗?张良的心中也充满了迷茫。父亲这样做他理解,认同,甚至于他已经在为了韩国的光复默默地准备着,可是珺儿这一席话却让他迷茫了,韩国成为了秦国的一个郡,虽然没有了韩国,但是韩国的人民从此再也不用受战乱之苦,从此安居乐业,平安顺合的生活着,这不就是百姓们想要的生活吗。为韩国的百姓着想,他似乎不应该想着复国。复国意味着战争,意味着死亡,他应该为了韩国的百姓争取更好的生活才是,而不是将韩国的百姓引向战争。
“我也不知道。”张珺听兄长这样说,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与迷茫,兄长也不知道,那么她又该去问谁?
本是前来安慰妹妹的张良却被妹妹的疑问难住了,他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一路走一路想,却始终不得其解。他抬头迷茫的看向远方,然后抬步想着老师的住所走去,老师那般的博学多才,应该会知道妹妹的想法到底对不对的吧!
荀况听了张良的疑问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子房怎么会突然间有这样的想法?我观子房你这几日的行事似乎是想要复国的,如今怎么又纠结于复国行为的正确与否?”张良有些羞赧,没想到他这段时间的表现竟然都被老师看在了眼里,看到张良这样子荀况哪儿还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子房有此行事是在我意料当中,韩国虽亡但韩民未亡那就不算是真正的灭亡,只是子房现在这一问却把我难到了。”
“是珺儿以此问我,我想不通才来求教老师的,老师也不知道珺儿的想法到底对不对吗?”
“珺儿,是你那个妹妹。”荀况嘴角含笑,此女当真有灵气,若是他还有精力能够教养恐怕日后一定是一位才女,可惜了。“此言到是新颖,她才不过一岁吧,没想到竟然说出如此精辟的话语。”
“老师是觉得珺儿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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