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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倒是旁边有一位在后黄雀,静静看着这一幕,忽然生出一条歹毒妙计来。
谢方知心底念头闪过,却又将之按了下去,不急。
七皇子若真对姜姒有企图,下场不会比自己好,他只慢慢居中挑拨离间,才是上上之策。至于后果……
他看姜姒也不像是想要嫁给傅臣的模样……
只是若说私心,谢方知自问,也是有的。
眼底三分愧色掠去,转眼又氤氲在了酒气之中。
小瑶池内已倒映着斜阳残红,湖面上点点金莲也被染上红色,幻彩迷离。
眼见着日头快要落下,小瑶池会的重头戏也将开始。
廊下已挤挤挨挨都是人,从楼上望去,真可谓是人山人海。
红玉只探头下去看了一眼,便是咋舌:“往日听闻小瑶池会热闹,却不知有这样多的人都来了……”
姜姒闻言也只是一笑,她看着走廊外面排着的一张又一张桌案,问冯玉兰道:“这上头还摆着笔墨纸砚,是干什么用的?”
冯玉兰正在剥瓜子,闻言差点抖落一手的瓜子仁。
众人在下面是看着姜姒被公主为难的,纵使前面嫉妒姜姒好颜色,如今却也都畅快起来。
长得好看也不顶用,还不是要被公主的身份给压着?如今听见姜姒竟然对小瑶池会重头戏一无所知,却也是面露愕然。
赵婉茹解释道:“一到了晚间,下面就有灯会,沿廊都已经挂上了花灯。小瑶池对面那月牙台你可看见了?晚上就要挂上一幅幅的对联,都是由会舞文弄墨的姑娘们写的,到时候有人来咱们这里抄走,再誊抄起来挂上。每一上联最顶上都有一个靶子,各家公子就在小瑶池这边弯弓而射,若是射中了还能对上对联,那便是有缘。”
“这何异于冰人上门来说媒?”
姜姒皱了眉,却没想到关窍竟然在这里,难怪这么多人喜欢来小瑶池会。
所有人都以为小瑶池会这些事情是众所周知的,谁料姜姒竟一无所知。
赵婉茹难得有机会卖弄一回,便扬眉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可不是一样!有意思的是,对岸贴出来的对联上面都没有名字,连笔迹都是誊抄过的,所以公子们射中了谁,都不知晓。若是写对联的姑娘对公子满意,事后才会放出消息说对联是自己写的;若是不喜欢,自然权当此事不曾发生过,岂不是妙极?”
如此来说,只是多了一桩姻缘机会。
姜姒却觉得这里头大有可做文章之处:“若遇着有人冒名顶替写对联之人,岂不是不好?”
“哪儿能啊?”这一回轮到冯玉兰来说了,她一点姜姒,“外头每张桌上都有排过的序,从这里抄走的桌序都能对,若因小瑶池会结了姻缘,两边自也可来小瑶池会这边取了当日桌序来对。再说了,也有成了婚的来射的,不过讨个好彩头,有意思的可凑个姻缘,没意思的也不拘参加一回。”
刚说完话,周围的灯便已经亮了起来,四处流光溢彩,欢声一片。
众人起身,到窗边一看,见莲池之中无数花灯,整个湖果然如天上小瑶池坠了人间一般。
湖面对岸已经竖起了长竿和箭靶,只等着从廊楼这边取走对联了。
冯玉兰道:“诸位姐妹还是起笔吧,一会儿咱们可得看看谁文才最好,能被人给挑中呢。”
姜姒站在了一张桌案前,桌沿上刻着“癸丑”两字,她左手边是姜妩,桌沿上刻着“丙戌”二字,想必这就是桌序了。
天色渐暗,灯笼彩光映照在雪白宣纸上,旁边红玉为姜姒研墨。
姜姒则执了一管笔,手指点着笔管,还在想呢。
右边冯玉兰竟然已经下了笔,只笑道:“想那么多作甚?你瞧瞧那边是谁?”
闻言,姜姒朝冯玉兰手指的方向看去,乃是一位身穿对襟洋红撒花细褶裙的女子,看上去面目轻柔,虽不妍丽,却很有书卷之气。
这人姜姒觉得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因问:“她是?”
“唉,真说你是在闺阁之中束久了,出来连个人也不认识。”冯玉兰已写好,却不给人看,这是规矩,而后道,“翰林院掌院学士顾严德的掌上明珠顾芝,咱们大晋出了名的才女,十岁一首《戏鲤鱼》便叫翰林院学士们交口称赞,如今女儿家谁不以她为标榜?有她在,今日断断不能拔得头筹,何苦费心?”
顾芝?
这一回姜姒想起来了,还的确有这么个人。
远远瞧着那一位举手投足都是文雅气息,姜姒也是一笑:“翰墨诗书之族,满朝文武独此一家了吧?”
“那倒也不一定。”
赵婉茹还在苦思冥想,听这两个人说话,便插了一句嘴。
她道:“翰墨诗书之族,谢氏若称第二,哪家敢称第一?谢家那一位银瓶姑娘只是不爱名利,若真出来,哪里有她顾芝得意的份儿?”
这话里带着几分愤愤不平,众人听见,却并未再多言。
姜姒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隐约看见那边顾芝朝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不过又低头下去书写对联了。
姜家这几位姐妹实则都是资质平庸的,姜姒也从未有过什么才名显露的时候,因而少有人注意到。
廊楼那一头已有誊抄上联的人来誊抄,旁边的姜妩已落了笔,姜姒想了想,也写下了半联。
不一会儿,那边誊抄的人就来了,姜姒将叫人抄录了走,便将桌面上放着的那一页纸给卷了,随手揣入袖中。
众人只在窗边看,对面果然已经有精于书法之人将所有的上联写在大幅的纸上,然后高高地悬了起来,沿着月牙台下面排了一排。
在这里的大多都还没许以婚事,冯玉兰先前便去庙里求过签,这会儿有些忐忑。
她拉着姜姒的手,唉声叹气:“得求求菩萨保佑,求求菩萨保佑啊!”
韩慧娘在一旁讥笑她:“你这还没及笄呢,急个什么?大姑娘在外面,也不害臊。”
韩慧娘说话不好听,冯玉兰面色一变,又哼了一声,却道:“女儿家谁不想要一门好亲事,你不想?”
这倒也是,谁敢说自己不想?
韩慧娘被冯玉兰一句话给堵了,顿时气得扔了手里一把瓜子。
姜妩姜媚只在一旁看两个人拌嘴,姜姝则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赵婉茹却还在看那边的顾芝,嘀咕道:“我最是不明白一点,顾芝年纪也快到出阁了,怎么都还没传出什么风声,说她要许给谁呢?”
冯玉兰耳朵灵,听见了,忙跑过来,不再跟韩慧娘高拌嘴,神秘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顾芝她心高气傲,又被人捧在了手里,非要找个才华比她还高的男子,你说哪里去找?”
“京城才俊都在墨竹诗社,我看也就只有谢大公子能配得上。”韩慧娘也不吵了,“顾家清高着呢,见谁不说人家污浊泥淖?能看得进眼底的,也就一个谢氏。”
“她看得上人家谢氏,谢氏未必把他们放在眼底。”冯玉兰她们这些贵女,最不爱的就是顾芝这种清高劲儿,撇嘴道,“什么翰墨诗书,谢氏一门三代为相,祖上乃是士族遗旧,家风门风都是一等一,若非出了一个谢大公子败坏门风,谁敢非议?”
其实姜姒听着倒觉得未必,扭头也去看顾芝,便见其弱柳扶风之态,是个疏淡之人。
她记得上一世,谢方知是弱冠未娶,可见不中意顾芝。
而顾芝,是成了七皇子的侍妾,后来也不知是什么下场。
心里盘算着,目光却往下移去,姜姒瞧见萧纵与七皇子从下面走过去,原来是在楼下摆开了宴席,诸位贵人都落了座。
至今,姜姒都记得那一句“挡箭牌”。
心下还微微发着寒,姜姒望着萧纵背影,过一会儿才注意到了傅臣,一时之间无比头疼。
若书不入宫,满朝文武也就这一人可选了吧?
外头帘子打了起来,有人道:“姨娘与莫大爷回来了。”
里头有姑娘家,姜莫不好进来,只扶了许姨娘到门口,便告了辞,自己寻地方去了。
许姨娘进来,姜妩姜媚已经迎了上去,“姨娘可去了好久。”
姜姒手指微微僵硬,扭头去看,却见许姨娘面上带着几分红润,眼底藏了几分疲倦,脚步略微虚浮。
闻得两个女儿关心,许姨娘只道:“近日府里出了事,煞气太重,做了法事,想着你们年纪小的人能玩到一块,我便特意迟回来了一些。”
说完,她看见姜姒站在靠窗位置,便过来行了个礼:“倒叫四姑娘好等,还望四姑娘见谅。”
“……无妨。”
姜姒笑得毫无破绽,叫许姨娘起来,才道:“姨娘也是为了家里,看姨娘脸色不好,还是先坐下吧。”
天知道她现在反胃不已,不久前在林中所窥看到的一幕,竟似烙在她脑海之中一般。
许姨娘与姜莫,乃是母子啊!
却不知是姜莫太大逆不道,还是另有隐情……
看许姨娘的表情,也是看不出来。
冯玉兰对她们姜府的事也不感兴趣,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接着忽然喊了一声:“你们快看,要开始射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