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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在全境追捕亡灵法师和诅咒教徒,必要时出动军队,无论身份地位如何一律论罪处理,哪怕其中包括自己的上级……现在的洛丹伦,会有这样的人吗?”
圣骑士如同字面意义上的跳了起来。
“通过粮食传播瘟疫?!”惊恐之下他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重点是最后一句。”狄宁强调道。
“我知道重点,我——”艾伯特心烦意乱的说着,然后突然卡住了,他瞪大眼睛,和狄宁对视着。后者一动不动的回视,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说过。
“圣光啊,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做?”圣骑士沙哑的说,声音里带着强烈的痛苦,“我的人民!反对自己的手足同胞,反对这个王国!”
“凡人很好愚弄。”狄宁无动于衷的评价道,“如果你让他们相信,只有你能给他们通过正当手段得不到的东西。比如力量,地位,金钱和永生,那他们连怀疑都不会怀疑一下。再说了,因为一场意外而丧失了活下去的力气的大有人在。”
如果他的本意有几分安慰的含义在,那就一点作用都没起。艾伯特坐了下来,双臂抱着头,脸埋在膝盖上。
狄宁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圣骑士猛地抬起头来,恼怒的看向他。就像竖起了刺的刺猬,随时准备给袭击者来一下狠的。但狄宁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催促。紧接着艾伯特想起了刚刚的对话,他心情复杂了一会儿,缓缓的平和了下来。
“没有哪个地方官员有这样的权力。”他慢慢的分析给狄宁听,“一个地区的行政官员,驻防军队,圣光教会和当地贵族绝大多数时间是互相分开的,并且他们之间几乎必然有着利益冲突或者私人恩怨,很难统一意见。即使我们有充足的证据,并说服了一方或者两方,在事态真正爆发之前也很难采取行动。而且我们不可能贸然大肆搜捕,反而必须封锁消息,否则会造成民众恐慌,谣言四起,如果他们抓住这个机会进行煽动,最后甚至可能会发展成大规模的暴乱。至于粮食,每年的收获有一部分以赋税的方式上交,由王国储存以备不时之需。而剩下的则在民间自由流通,大批量贩卖和运输通常是商会来进行的。想要说服他们也很麻烦。”
因为身份的问题,艾伯特不可能只做一个圣光的侍奉者。他未来必然要参与到王国的治理之中,所以对这些基础知识还算了解。
但狄宁并没有注意这一点。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失望:“所以,答案是没有。”
艾伯特也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似的。他也感觉到了心灰意冷。但并不是因为无法应对死局,而只是为自己深爱的国家而失望。
就在他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正要开口的时候,狄宁却把目光投向了外面。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过更具备说服力了。”他自言自语的说。
艾伯特睁大了眼睛,终于抓到了狄宁的讲述和提问之间的联系,然后出于震惊而把自己的提议彻底抛到了脑后。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又看向外面。
“你想向他们寻求帮助,是吗?”圣骑士轻声说。
狄宁立刻看向了他,目光锐利的即使被黑暗遮掩了大半也能够让他微微颤抖。但他很快又挪开了视线。
反倒是圣骑士安慰起他来:“萨尔和我们经历过同样的事,他会理解的。而霜狼氏族也是——”
“不只是霜狼氏族。”狄宁打断了他。
“什么?”
狄宁依然看着地面。
“霜狼氏族的人数太少了。他们远远不够。”狄宁咬着牙说,他的声音非常迟缓,几乎每一个单词都会停顿一下,仿佛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一刀又一刀的捅自己一样,“但在外面,收容所里,他们的数量更多…足够多。”
艾伯特失态的张大了嘴。
“你疯了!”他叫道。
但狄宁抬起了头,他的神情又一次变得坚定而冷静,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很疯狂,是的。”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虽然嘲讽居多,“但你觉得萨尔会让他的同胞永远待在收容所里吗?”
圣骑士张口结舌。
“你知道答案是不会。”狄宁看着他,平静的说,“那么与其让他们进行武力反抗,不如由我们从中调解,好降低冲突的激烈程度。何况王国早就因为收容所的开支不堪重负了,趁机会摆脱掉这个负担不是也挺好的吗?另一方面,即使兽人发起袭击,诅咒教徒起先也会认为这是无目的的意外,即使当他们有所警觉以后,也不可能马上渗透到部落之中,或者说不会那么严重。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但我们却有可能知道他们的。”
陈述完理由之后,他很有耐心的等待着艾伯特的回应。
圣骑士沉默了很久,才艰难的开口:“你这……简直就是叛国……”
“但却是为了拯救她。”狄宁平静的回答。
他的心脏也在一阵阵疼痛中抽搐,甚至比艾伯特所经历的更强烈。对于联盟的热爱和荣耀越强烈,他为这个近似于背叛的决定所承受的痛苦就越深。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彻底的毁灭部落,但现在他却必须将这个敌人亲手扶植起来。如果他一步走错,洛丹伦没有覆灭在亡灵天灾之下,而是再一次毁在兽人手中,狄宁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但是时间,他们现在需要时间。他不可能再等待下去,按部就班的说服洛丹伦北部每一个地区的掌权者,他清楚这比什么都要徒劳。而且诅咒教徒已经渗透到了王国的每一个角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敌是友,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对他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需要力量,需要一支军队,无论这要付出什么代价。既然部落的重生无可避免,他只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个方向。
萨尔已经向他证明了兽人之中优秀的那部分,看起来就和人类中那些高尚的人一样值得信赖。狄宁不相信所有的兽人都有这样的品质,但萨尔是能够管住他们的那个人,起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能。这就足够他冒险了。
不论如何,死亡是生者的大敌。
艾伯特凝视着他。而狄宁坚定的回视着。他们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一方选择了退让。
“我应该现在就宰了你的。”圣骑士转过头,用一种自暴自弃的声调说道,“如果我不是——”
他刹住了话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一定会为这个后悔的,向圣光发誓我一定会。但是……唉……去和萨尔谈谈吧,我们。”
狄宁微笑了起来。
“谢谢你,兄弟。”他诚恳的说道。
艾伯特转过头怒视着他:“别高兴的太早。”他警告道,“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就算上五六次的绞刑架还死有余辜。”
“但我觉得一条绳索和五六条的差别不算很大。”说不定还能多撑一会儿。
圣骑士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率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