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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怔了怔,再不想他说“你身上哪一处我没看过”之类的刻薄话,用尚能活动的右手胡乱拧着衣角的水,说道:“横竖都在火边,穿在身上更容易干些。”
景知晚从衣摆处撕出两根布条,一声不响地站起,在两人间悬起一条绳索,再将二人的蓑衣甩了甩水搭上去,便成了一道简陋的帘子,勉强可以将二人隔开。然后,他继续坐到火堆边把玩着佛珠,懒洋洋道:“捂出病来又该说我坑你。脱了,没人看你……也没什么好看的。”
于是,阿原又被他恶毒地刻薄了一回。
若不是隔着蓑衣,阿原很想伸出爪子,像泼妇般在他清俊的脸庞抓上几道血痕,才能稍稍解气。
但既然他早已知晓她身份,又这么说了,她还扭扭捏捏未免太矫情,遂解了发髻,拧了拧水散开晾着,再将外袍脱了慢慢烘着。
外袍内尚穿有中衣,虽被雨水淋得沾在肌肤上,难以蔽体,但质地柔薄,到底易干许多。
景知晚瞅她一眼,又递过去两颗丸药。
阿原接过,“解毒的?”
“没有解毒药。不过可以固本培养,利于恢复体力。”景知晚说着,自己亦服了两颗。
阿原透过蓑衣破败处看着他,忽问:“你什么病?”
“嗯?”
“没病不会随身带药吧?”
而且,她看出来了,他连走路都吃力,丢开木棍后更是明显。联系他出门必坐肩舆,她至少敢确定,他有腿疾。
他的面庞一向白得不正常,如今被火焰烘着,便泛出异样的病态红晕。他本就脾气大,如今因救她身体不适,阿原虽发问,却根本没指望他回答。
但景知晚沉默片刻,居然答道:“是胎里带出的弱疾。我母亲生下我后死去,家人原以为我也活不了。不过药罐子里泡了几年,倒也不比寻常人孱弱多少。”
阿原服下药,嘀咕道:“走路都走不动,还说不孱弱?”
景知晚沉默了更久,才道:“我一直留意调养,又习武强身,本来已无大碍。后来遭人暗算,挑断双足脚筋,弃于荒野喂狼……好容易在朋友相助下逃脱,但身体已亏败得太厉害,再不可能复原如初。”
阿原一惊,忍不住探出脑袋看向他,“你……你家世应该极好,武艺也这般高,谁敢这样设计你?”
景知晚抚着手中佛珠,盯着佛珠上悯视众生的佛像,轻笑:“自然……是我从未想过会害我的人。就像这佛珠,传递的向来是慈悲之心,谁又想得到,供奉之人也能心生恶念?礼佛的恶人,其实是亵渎了佛,伪善无耻,比寻常恶人更要可恶千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