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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阳节,因为京城临运河,所以这节过的格外热闹,打头半个月开始,粽叶、雄黄酒、艾草、糯米这些个东西,就成了百姓们疯抢的时令鲜货,奸商趁机抬了不少价格,狠狠赚上一笔。
这日子又逢上女儿节,家家户户的姑娘都会在发髻鬓边簪上石榴花,三五相携,沿着运河岸边看灯会、逛集市,观龙舟。
灯市上的小贩叫卖着蟾蜍驱毒膏,可拔毒消肿驱除毒瘴,尤其能治疗恶疽。能避恶毒的菖蒲酒和艾叶,也是奇货可居,百姓们依着古时风俗饮酒、挂艾草,无非也是希望家人平安,图个吉利。
运河上的龙舟竞渡,早在上月就已经开始筹备,从五月一日下水,一直能玩上十几天,王公贵族甚至皇上皇后,都会来观瞧的盛事,也算是官府百姓皆参与,天子万民齐欢乐。
皇家也不闲着,宫中从四月二十八到五月十八,就接连是赏花、听戏、行宫御湖赛龙舟之类的欢宴,流水似的筵席让人目不暇给。
有头脸的朝臣们受了天家恩惠,三五不时就会被宣召到宫中陪宴,尤其是准驸马叶澂悦和外戚卫氏一家,格外受到尊宠。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可这伴君如伴虎的事情,唯有冷暖自知。
五月初五是端阳节的正日子,皇帝家会关起门来享受天伦之乐,公主皇子们跟着太子赏园游湖赛诗,后宫嫔妃们在皇后引领下,抽签饮酒、放灯听戏,也是其乐融融。
难得不用百官跟着凑热闹,大臣和外戚们也算是得空歇了口气,纷纷在家中设宴宾朋,或出门会友,或陪伴女眷们到运河赏灯游湖,尽尽心意。
京郊几里外的有个梨花庄,不仅盛产汁多水甜的梨子,在梨花盛开的季节,成片的梨树林枝头堆堆簇簇开满白色的花朵,仿佛万里雪飘,空气里都弥散着清香。
这庄子偏僻幽静,只有几户农家在打理,在梨树林的深处藏着一处院落,白墙黑瓦铁门紧闭,鲜少见到有人出入,甚是神秘素净。
今日不同往昔,才过黄昏,天色将沉的时候,陆陆续续有高头大马在林间疾驰,马蹄声声,踏起落花飞舞。
青色锦衣的侍卫们跟随着华服公子,纷纷赶到院落之外,将骏马交给门口的仆从,闪身进了院内,铸铁雕花的高门又再次紧闭。
端午夜的清风微拂动,引得梨花香阵阵飘曳袭来,明净如银盆的圆月高悬夜空,轩敞的庭院正中摆花梨木大案一张,水晶盘盛的瓜果珍馐,芙蓉石盅调的玫瑰香露,碧玉金樽里美酒飘香,紫金的小炉中缭绕着罗汉香沉稳的气韵。
院中奇花异木、香草藤萝环绕,清澈的溪水从白玉石槽中潺潺缓流,芭蕉树下两个小童手执琴箫,低眉信手轻吟浅奏,真真是道不尽的风雅,叙不完的闲愁。
“王爷捧着这东西快一晚上了,话都不曾讲一句,难不成是有了红颜知己?”
卫逸轩轻挑柳眉,笑意盈盈的桃花眼中全是戏谑,他午后借口酒醉,特意从家宴中溜出来,就为跑到城郊这所隐秘的宅院中,与好友相聚。
“红颜知己?”
本还陷在沉思中的贺兰焉被他这句话陡然惊醒,抬头蹙眉,一脸懵懂的望着卫逸轩,不知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啊,你捧着这个东西都快发痴了,不是红颜知己送的,还能有别人?是碧月姑娘?”
卫逸轩不明所以,他以为小靖王故意装傻,不肯对他们说实话。这下子,更勾起了心中的好奇,凑上前来,指着贺兰焉拿在手中的香囊,笑的促狭,眸中流露出不怀好意的光芒。
“碧月?”
被他这么一笑闹挤兑,贺兰焉更加茫然懵懂,他绝非刻意隐瞒,只不过,实在是搞不懂卫逸轩到底为何会兴致盎然?自己拿在手里的这个小玩意,跟碧月又有什么关系……
贺兰焉这呆怔怔的模样,让卫逸轩着实错愕,“我说小靖王爷,您又不是三岁的孩童?能别总是一字一句的学我说话吗?!”
卫逸轩微微起了点怒意,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瓜,被贺兰焉故意戏耍逗弄。
结果他这一开口不要紧,把闷声喝酒的何逍漪给逗的差点呛咳出来,这不苟言笑的将门之子,怕是将方才二人驴唇不对马嘴的混沌对话,听了个真切,平白就捡了个乐子。
说起来,这里头有段不为人道的隐秘。
小靖王贺兰焉是罪臣贺兰曦的遗子,当今圣上法外开恩保全的侄儿,虽是封了藩王,但身世过往仍然让人忌讳,属半个待罪之身。
今儿个同赴宴的另外三个人,除了卫皇贵太妃的侄孙卫逸轩之外,还有何老将军的幼子何逍漪,跟当今状元、马皇后嫡女昌河公主的未来夫婿,叶澂悦。
在朝堂官场上,四个人各有身份立场,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平日里也无甚交情,但旁人并不太了解,这几个人却是幼年挚友。
交情之深不必赘述,且彼此宗族的关系也颇为复杂,尤其是贺兰焉跟何、卫二人的父祖辈们,血脉渊源、支系姻亲、恩情义气不是三两句就能讲清的。
但是因各种顾虑,也为了掩人耳目保周全,他们几个人在外人面前,尤其是皇宫朝廷内,从不过多来往,偶尔交谈,也是客套疏离。而私下里,却是秘密朋党,相交颇深……
“胡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贺兰焉眉头蹙起,他把手中的布包举到卫逸轩面前,面色微露尴尬。
这个用丝线缠绕的小布包,是前几日神秘黑衣刺客偷偷放在自己枕头中的,这几天他琢磨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怪异的东西?好像又不是□□,黑衣刺客冒着性命危险放这个破玩意,会是什么目的?
在身边又没个可说话商量的人,连问都不知道要问谁,若不是卫逸轩追着调侃,恐怕他还会独自猜测下去。
“这,这是……”,小靖王认真的神色,让卫逸轩颇为讶异,他是万万没想到,贺兰焉居然没见过无毒香囊?!忙收敛起玩笑,开口给他解释。
“这东西,名叫‘五毒香囊’。五月是毒月,五月初五为毒日,湿毒恶瘴肆意。自古就有传说,在这种日子,人容易被邪物侵袭,尤其是老人孩童之类体质虚弱者,更会被病痛鬼魅所扰。所以呢,每逢五月将至,妇人们多会亲自缝制香囊,填上朱砂、雄黄和香药,再将蝎子、蜈蚣、蛇、蜥蜴、蜘蛛之类的毒物绣到荷包香囊上,据说能避毒驱邪祛瘟。其实别说民间,就连我家皇贵老太妃和贤贵妃,先前都差人去寻找别致的五彩丝线,做了些香囊进呈给皇上。余下的,还赏给了族中子侄们,以表慈爱关怀之恩。从小,我娘每年端阳节都会亲手给我缝一个,这五毒香囊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你没见过才稀奇……”
卫逸轩才华横溢、博闻多识,他本是好心给小靖王解释五毒香囊的用意和来历,可谁承想,话到最后,却无意间犯了大忌讳,慌忙惊诧的捂住口,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住口!”
何逍漪先反应过来,浓眉紧紧蹙起,高声呵斥制止了卫逸轩的话,又急忙忙看向了小靖王。
就连一直未曾开口的叶澂悦,也是被这话惊得瞠目结舌,愣愣的望向卫逸轩,不知他是搭错了哪根筋,才能说出刚刚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小靖王贺兰焉年幼时,父母就获罪双亡,被族人忌惮避讳,曾经长年被承正帝以罪臣之子的身份圈禁在宗庙看管,虽有几个仆从侍奉,可到底没有关爱怜惜他的亲人。孤苦伶仃的独自长大,他不懂这些寻常人家的温情之物,也无可厚非。卫逸轩给他解释解释也罢了,关键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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