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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低着头的石苓人突然发话了:“问她事发当天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是同一时刻,审讯室里面于祖佳也和声细语的问道:“刘细君,能和我们说说当天发生了什么吗?”
老实说我也好奇的很,到底案发当天发生了什么,让刘细君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要知道之前可是谁也没有怀疑过她。
“案发当天,我到底做了什么?”刘细君发出了梦呓一样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分身。我在二楼的房间,却可以亲眼看到小妈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上竟然握着一把造型古怪的手枪,我朝小妈开了枪。这就是我不断梦见的梦境。我甚至觉得自己亲眼看到小妈的家居服袖摆被风吹起,慢慢倒下来。我看得一清二楚。
但那是我每天早晨洗脸时,在镜子中看到的脸。
那是我的脸。
我的分身好不容易才撑起颤抖不已的双腿,从化妆室走到二楼的过道上。我要去找小妈,我不想看到那些刘震撼带回来的野女人,所以,我既不想走旋转梯,也不想走通往门房的大楼梯。
另外还有两个楼梯,分别在过道左右的尽头。这两个又窄又陡的楼梯,那些女人并不知道,平时只有梅姨和梅姨那个来投奔她的远房侄女使用。左侧的楼梯通往厨房,现在那里应该有人。右侧的楼梯通往梅姨的房间和楼下的洗手间。我选择从那里下楼。而且,从那个楼梯到一楼后,离起居室很近。
楼梯只亮了一盏小灯,十分昏暗,我梦游一样的手扶着墙壁,提心吊胆地踮着脚尖下楼。小时候梅姨每次看到我用手摸墙壁,都会骂我把墙壁弄脏。但现在想起来,其实没什么关系。当时,我还是个小孩子,也没有力气,所以无法为自己代言。虽然我对此懊恼万分,但再次让我看到梅姨,她对我毕恭毕敬,不知道是因为小妈说了什么,还是她知道我长大后绝对不会放过他。
自从梅姨搬弄是非,说小妈是花魁之后,我就怀恨在心,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的决心依然没有改变。这和法律或审判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梅姨经常倚老卖老的偷懒,但家里有许多女人,忙得不可开交时,应该不至于偷懒吧。然而,当时梅姨真的不在,反倒是她的远房侄女出现在楼梯上,她坐在那里,身体后仰,似乎是睡得东倒西歪的。
我吓了一跳,幸好她一句话都没说,我从她身边绕了过去。梅姨的侄女手上拿着一个玻璃瓶,放在围裙的*,好像喝了一半的样子。走过她身旁时,一阵水果的甜味扑鼻而来。她可能又偷喝了什么东西吧。我觉得她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了。
正当我轻轻推开通往一楼过道的门的时候——
砰!
一阵爆裂的声音响彻昏暗的过道。我吓了一大跳,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真的听到了那个声音。不知道是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还是走楼梯走到一半时,反正是其中一个地方。即使真的像梦里那样,我在二楼对准小妈开枪,子弹也不可能打到小妈。所以,那一定只是梦,并不是真的。
我在楼梯上停下脚步,想着刚才到底是什么声音。是房子外面的声音?最好是那样,但又觉得好像不是。是从客厅传来的电视声音?好像也不是。我走下楼梯,推开门,走到一楼的过道。从这里开始,梦境和另一个记忆开始合为一体。
过道上挤满了人。从客厅冲出来的,那些个女人站在起居室门前,试图把门打开,但怎么也打不开,于是,大家只能用力地敲着门,大声地叫着,热闹得好像在吵架一样。
”细君,你知不知道这个门的钥匙在哪里?”
有女人突然大声地问道。我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即使我说得出话,也不可能知道房间的钥匙放在哪里。
”对了,去问那个梅姨!”
那个女人说完,就跑向厨房。可能他想到梅姨应该知道钥匙放在哪里。
”跑去天台那里,就可以从窗户看到房间里面。”
有女人说完后,就冲了出去。有女人一边敲着门,一边大声叫着。有女人半蹲着抢地盘,试图从钥匙孔里窥探房间里的动静。后方的那些女人格外镇静,若无其事地和旁边的女人交谈着。到底在吵些什么?在此之前,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吵闹过。
混乱中有人打开门,正如你们从现场看到的,进门后右侧墙壁上有一个壁炉,木柴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火烧得很旺,房间里有点闷热。但从窗户外无法看到壁炉前的地面。
我看见小妈的头朝着门的方向,脸朝上倒在地下。右侧的太阳穴已经被打穿了,流了一地的血。我立刻冲到她身边,这才发现她的心脏已经停正了跳动。但,这也是我最后一刻能够这样看着小妈。女人们将我推向一旁,冲了进去,挤向小妈,并把她拉出过道。梅姨慌忙上前阻止,我也惊叫着却无法接近小妈,怎么那么粗暴,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因为,小妈的右手和右边袖子已经被壁炉中的火焰烧到了。但小妈却连眼睛都没有张开。
没错。小妈并不是睡着了。头发上插着的并不是桃花。
小妈陷入了长眠,从此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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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妈之所以轻轻闭着眼睛,是因为她永远不会再醒来。
小妈的身体之所以看起来是红色的,是因为小妈从头到脚沾满了从头上流出来的鲜血。
我终于体会到,无论我再怎么呼唤,小妈永远都不可能醒来,对着我微笑。当我体会到这一点时,我突然觉得自己亲眼看到了小妈在这间房间慢慢倒下,头上绽放出鲜红的花。
混乱中,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一闪而过,我记着了这张脸,不仅是因为这是一个男人的脸,而且我已经想起来为什么这张脸。那是曾经在园圃看着我的入,也就是梅姨私会的男人。以前,他会上来二楼,和年幼的我交谈、送东西给我。一定错不了。
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当我看到那张脸时,丝毫都不感到惊讶。那个男人就是……就是我叫做父亲的男人。
刘震撼!
我们,应该有血缘关系。但我并不打算叫那个男人”爸爸”。他才不是我的父亲,而是把小妈从我身边夺走的、可恨的仇人。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蹲在房间的角落。女人们议论纷纷,一脸晦气,显然是这个男人杀了小妈。杀了之后,还企图用壁炉毁尸灭迹。这下子她们扶正的美梦破产啦!所以,那个男人没有被判刑反而是一件好事,让他看看这些女人前倨后恭的嘴脸。
什么?你说我为人子女不至于这样?
笑话,我失去了无可取代的小妈,我当然有报仇的权利。
当然如果我的梦境是事实,是我杀死了小妈,我就要制裁自己。
我准备在我和小妈的家里,等待那个男人回来说清楚。那个时候,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到底是那个男人杀了小妈,还是我杀的。
女人们总是要追寻过往的记忆,那个女人的生与死,以及其他……”
审讯理所当然的无疾而终,不仅因为刘细君说的像是发烧后的胡话,也因为她时不时的情绪失控,最后小默姐出马把她带去休息。
其实,没人相信她会是凶手吧,要说这样的悲痛是装的,那她可以去拿奥斯卡了!
“注意你的态度啊,”于祖佳板着脸,“干我们这一行,最忌主观判断,感情用事,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我反唇相讥:“还不是你之前信誓旦旦说刘细君不可能是凶手?那你为什么还要调查?直接定案了多好?”
“我那是……那是”,于祖佳支支吾吾。
石苓人提醒他:“你不是说找到了一个目击者?”
“没错”,于祖佳击掌,还有点不好意思,“说找到了不太确切,是他主动找上我们的!”
哦?我和石苓人交换眼神,在现在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时代,还有人充当良好市民,真是……值得一见!
“案发的第二天,警方就接到一个自称是目击证人的男人打来的电话,”风驰电掣的警车里,于祖佳白着脸介绍案情,忍住不看策‘马’狂奔的游以默。“他证实,刘细君发现小妈的尸体以后,就马上报警,没有动过房间里地任何东西,当然,也没带走任何东西。”
“也就是说,刘细君的嫌疑被排除了?”
我跳起来,撞到了车顶,哎呀一声忍痛坐下,我狠狠的给了于祖佳一拳,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生气,“你干嘛不早说?”
于祖佳呲牙咧嘴说,“我告诉你,局里的人都不愿意调查这件案子,一个是朱琦确实心理有问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目击证人说地话。他说,从朱琦进屋到警方来到现场,除了刘细君,没有任何人进过刘家,而且刘细君急匆匆的报警以后,就一直呆在客厅,没有再回现场。”
“真的?”
于祖佳点点头,“我们也调查过,那个目击证人和刘细君完全不认识,刘细君也不可能知道对面楼的人会正好往这个房间看。”
我心里想,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刚好刘震撼醉醺醺到家,刚好目击者看到朱琦的房间,刚好刘细君发现了尸体……太巧了,巧到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于祖佳挠挠头,叹气,“的确是有点无巧不成书……可惜一切都合情合理,我本来以为,这是个机会,揭开刘耀勇坠楼之谜,甚至一连串事件黑幕的机会!而且,我一直觉得,朱琦的病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严重,我开始还以为,她是想杀人……”
“她想杀人?”
“对啊,就像电视里演的,假装自己有问题,接着杀了人,就可以推到精神病上,逃脱责任。”
我尖叫,“对啊,有这个可能!”
“有什么可能啊,”于祖佳很沮丧,“你也听医生说了,她真地病了。”于祖佳指指自己的心口,“在这里。”
是啊……特别是刘细君的倾诉之后,突然从家庭喜剧片转成伦理煽情片,我有点接受不了。
“别这么沮丧嘛,”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定还有转机。”
这话说的我自己都不信。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于祖佳很不情愿的拉我们去见目击证人。好像是峰回路转,可是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有路就有丰田车?
于祖佳狠狠瞪我一眼,叹口气又说,“我刚才想,是不是朱琦自杀前处理掉了安眠药和毒药,目的是嫁祸刘细君……可是我找不到动机,而且这样地嫁祸……也太简单了。”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于祖佳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笨,他很聪明。
虽然,看起来,真的很笨。
下车后,于祖佳依旧真的很沮丧,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头,“我归国后做了两年地警察,都是在座冷板凳,一个案子都没破过。前几天我看了个香港老电影,里面有个警察,一辈子都没开过枪……后来他开枪了,也死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嘛……”我觉得他想地太多。
证人就在刘家对面的高楼租住,根据于祖佳事先告诉我的,住在对面楼上的该名证人用高倍望远镜,很清楚的看到朱琦房间的动静的情况……我猜测,这个证人是个戴着安眠药底眼镜,足不出户,浑身恶臭,獐头鼠目好像老鼠一样的变态狂。
当然我不会不安,有于祖佳、石苓人哼哈二将给我保驾护航,谁敢对我下手?我只是稍稍有些恶心,谁知道在变态家里能搜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的一切想法,在见到目击者的时候,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并且发自内心的怨恨----怨恨于祖佳、石苓人为什么跟我一起来?!
目击者叫糜分司,穿着简单得体,长相英俊不凡,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他听说了我们的来意,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
“还没破案?你们也真够辛苦的……”他一边倒茶给我们,一边说,“怎么了,还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
于祖佳从进来,脸色就很难看,坐在沙发上更是像屁股下面藏着根针,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对他使了半天眼色,他也不理我。
糜分司开始侃侃而谈,“……真的,你相信我,肯定是我说的没错!”
于祖佳用手捂住脸,看起来极为难受。石苓人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在研究纹路。
“你说的是什么啊?”我不解的问。顺便说一句,我一直在看帅哥……花样年华,看帅哥养养眼有错吗?反正石苓人又没说要养我。
糜分司注意到我,和善的点点头,“哦,你是新来地。是吗?看你不像是警察,也在调查那个案件?我知道了,那一定是某位关系人委托你来调查。要不就是某家杂志?啊,不。那没有关系。你当然无法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关系人?是被判有罪的刘震撼家属吗?还是被刘震撼杀害的朱琦的家属?
我都傻了,看不出来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在开玩笑吗?
“没事没事。”他说着坐在我对面,开始侃侃而谈,“我不在乎你为谁工作拿谁家薪水,让我讲给你听……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个就是冰块……”
“冰块?”
“对,在冰块里添加了酒精和毒药。这样受害者就能毫无防备的吃下去而不留下任何线索!”
“……呃,冰块里为什么要加酒精啊?”我不好意思打断他激情四溢的猜测。
“当然是为了误导警方,警方就会认为死者喝了酒然后自杀了!”
“朱琦是死于枪杀,不喝酒也可以自杀吧?”
“喝酒更有说服力。”他很坚持。
“……好吧,你说一下第二种可能吧。”至少证明了他没去过作案现场。
于祖佳悄悄拉我的衣角,不露痕迹的冲我摇头,好像示意我不要再问了,可是已经来不及,糜分司又开始发挥自己超强地想象力。哦,不对,大概是判断力。
“其实你们不关心我的第二种可能……是吗?难不成我误会了?案情无可奉告?啊,是不是她的案子已经定案了。我觉得刘震撼是唯一的犯人。刘细君?那位少女只有在客厅里出现过一次。虽然的确有一些令人费解的事实,但即使现在去追究,死人也不可能复活。就是所谓的死无对证!既然这样,我觉得谈这件案子没有任何不方便。”
“事实上,”于祖佳叹气,“案情还在解析中,身为当事人之一,我们希望能从糜先生你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比如,你提到了朱琦的家人?”
“是吗?我提到了……”糜分司显得有些神思不属,“我是知道一点,不过这和案情不过,何况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对我……对许多人来说,那显赫门庭就像是青春的回忆。好吧,或许,我多少也应该帮你们厘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我的话卖给八卦杂志,或者用来写一些狗屁倒灶的微博。
我是知道的,那些闲人才不在乎什么真相,他们只关心什么豪门恩怨,遗产风波……女明星有没有固定的男朋友?好像前阵子过世的女演员,在她过世后不久,八卦杂志就曾经大肆抹黑,简直把她家太平山的欧式洋房写成不同寻常的妓院。说什么她是只钟情于政商要人的现代高级,把好几个男人玩弄于股掌的,最后因为*的纠葛死于非命。真是一派胡言。你们不会知法犯法吧?”
“我了解,我了解了。”于祖佳言简意赅回答。我小声问于祖佳,“什么来路??”
于祖佳同样小声回答我。“评论家。”
哦……原来如此!
“啊,是吗?请你务必要做到。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也只能相信你了。没关系。但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说出我的真名。我也有家室,我可不想让人胡乱猜测。”语无伦次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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