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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从北京出发,抵达重庆,需一天一夜。夜里宿在火车卧铺,侧躺着,脸埋进柔软的枕头,调动感官,清晰地直面车轮轧过铁轨的颗粒感。身体随车体细微颤动,听偶尔的鸣笛,和规律的机械相撞。
宋野枝睡得沉,以为自己还在火车包厢中那张窄小的床上。他规矩极了,不敢翻身,听到易青巍说话,迷糊应了一声:“嗯”
意识逐渐从梦里挣出来,开始想为什么有楼下,耳边还带稚嫩的尖叫嬉闹。
易青巍合帘,从窗边回来,压去床上,附着宋野枝的后背搂他的腰。手指向下,摸索怀里人睡裤的裤绳,发现根本未系上。沿一圈细腰划半圈的圆,指腹抵到后腰线,轻轻一勾一扯,褪去大半。
宋野枝闭着眼,去抓身后的手。
棉絮陷落,暴露一个圆坑,是充当了易青巍手肘的支撑点。他起身一瞬,再回来时,将宋野枝箍得更紧更用力。
触到一手湿凉,宋野枝缩了缩肩,彻底醒了。
“哪儿来的?”困意锁着嗓子,既低又哑,还在耍懒。
易青巍没出声,独留热烫的呼吸缠宋野枝的后颈。被子底下的手窸窸窣窣捣弄半晌,最后移上来,掐着下巴,迫人扭头,要和他接吻。
易青巍自顾自地说:“宝宝,外面要下雨了。”
宋野枝脸颊沾了几指滑液,语句在喉间碎了,声音断断续续:“那,解放碑”
易青巍笑了,问:“天黑尽了再去,好不好。”
掌心按着的腿最终滑去小臂虚挂着,宋野枝失神地张嘴,没说出“好”,递上了舌尖。
雨,是银丝一样的雨,微润柔腻落到天地间,让鞭炮炸得更响亮了。
第一条商业街落地解放碑,景象繁荣,夜幕下被一盏盏灯缀得五光十色。天起细雨,多数人撑伞,少数人戴帽。整条街上穿雨衣的只有宋野枝和易青巍两个人,往前走,多一个被父母牵着的三岁小孩。
宋野枝望着酸辣粉的招牌咽口水。
易青巍稀奇:“饿成这样?”
宋野枝说:“看见这仨字就控制不住,我没法,要不古有望梅止渴呢?”
酸辣粉的店没有座位,窄小的门面只站两个人在台前,一人收银,一人打包。饶是这样,长队仍拐着弯儿排到路中心。
宋野枝点单,加了两碗玫瑰冰粉。
易青巍问:“玫瑰冰粉是什么?”
“等会儿解辣的。”
幸好明智,穿了雨衣,两只手将将够用。
易青巍跟在宋野枝身后追问:“哪有玫瑰?”
找到一家亮堂堂的珠宝店,屋檐前有几条长长的矮阶,空出道中央,两边坐满了嗦粉的人,仔细瞧碗盒,同一家。
宋野枝扬扬下巴,易青巍顺着他的意思,坐去最低一层的楼梯上。
没吃几口,易青巍被辣子呛到,顶着红彤彤的眼睛和嘴唇凑过去问宋野枝,好不好吃。
宋野枝斟酌几秒:“这个我也做不出来。”
下午吃完豌杂小面后,回到酒店,休息前,宋野枝上网浏览许久,研究半晌,也说,小面的味道我做不来。
易青巍沉默,说:“宋野枝你别逗我行吗。”
“咋了呀?”
“我是不是不小心把我家小保姆带出来了。”
有两个小孩扛着冰糖葫芦过来吆喝,一个一个挨着撒娇。宋野枝买了两串,递一串给易青巍。
“来,你的玫瑰。”
他爱酸酸甜甜的味道,除了巧克力就是冰糖葫芦。以前,易青巍还接他放学的时候,心情好的话会给捎一串。他的指腹捻着纤细的竹签奉上来,像捻花枝——连姿态也变多情。
好像一枝红色玫瑰啊,宋野枝每一次都在心里这样心动。
他歪头看易青巍。
听易青巍补充:“还兼职了我的小出纳。”
时间愈迟,人群愈密集起来,南方的夜晚好缤纷。
地摊上在摆卖手工绣制的香包,手工串制的珠链。都不值钱,都很精致。宋野枝蹲着看了好一会儿,挑了两样付钱,再想找易青巍,发现他不见了。
有那么几秒的惶惑,心跳乱序,砰砰地稳不住。
可长街再长,一踮脚就能看到尽头。人潮摩肩接踵,汹涌归汹涌,谁真能丢得了。宋野枝面无表情,暗笑自己可怜,27的年岁虚长。
师傅是手艺人,刻刀走笔流畅有力,易青巍立于店口默默观摩几转,转眼照顾对面地摊前的人。
宋野枝已经站起来了,捏着两个香囊,四顾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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